五十五章
七爺遞來帕子,馮妙嫦接過抹了淚。
再往下看,寫的是小妹退婚的事。
收到父親說她還活著的信沒多久,徐家也打發人來退了小妹的親事。
二兄寫道,知道裴家上下的所作所為後,就是徐家不來退親,家裡也決定和徐家退親的。
二兄還責怪她不告訴家裡,要知道裴三郎那樣冷待她,讓她淪為洛安城的笑柄,家裡再不濟也會給她接回來。
現在倒好,隔著幾千裡的路,她有家不能回,不知多久能見麵,隻想想家裡就寢食難安。
裴家和徐夫人,前有坑她嫁給裴三,後有和離後的趕儘殺絕,若不是她想法子逃出來了,這會兒怕是墳頭草都長起來了。
家裡又怎麼能不恨,怎麼能視而不見,輕輕放下?
祖母這裡,礙著孝道,家裡除了遠著些做不了什麼,裴家和徐夫人這裡,早早晚晚要討個說法的。
雖沒明說,可字裡行間已很明了了,馮家三房已當裴家和徐夫人是仇家了,但尋著機會,是要報複回去的。
她就是怕家裡會這樣,才瞞了周四娘為了裴三郎害她的事,沒想到家裡還是有了尋仇的想法。
可這才是親人的做法不是麼?
淚水再次糊了眼,沒多會兒手裡的帕子就打濕了。
七爺在那邊又適時遞過來一個帕子,他這樣一聲不問隻管遞帕子,讓馮妙嫦自在不少。
跟著七爺又推過來個靠枕,馮妙嫦接了放後麵倚著,再拿起信時,心緒已平複了許多。
等看到家裡借著嫁妝銀子沒了,引著祖母猜忌是陶嬤嬤母子貪了,給陶嬤嬤一家子都攆出府後,因為和她當初設想的一樣,馮妙嫦就覺著跟自己動手尋仇了一樣,格外的圓滿痛快。
這段兒後,卻不是二兄的筆跡了,看著娟秀的字跡,竟是小妹插了一筆。
該是小妹怕她擔心,俏皮地寫道,她一點也不急著定親成婚,好飯不怕晚,她要等父親升遷了,大兄二兄都考出來了,她再慢慢挑個可心的。
馮妙嫦看得嘴角翹起,小妹這樣真好,壓在她心裡好久的焦慮就散了。
後麵又換了二兄來寫,先說了大姐和大嫂都又有了孕,產期在明年一二月,等生了會給她報信兒。
提到自己和大兄小弟每天都是頭懸梁錐刺股地讀書,三個都發了誓,一定要考出來給家裡姐妹們撐腰,再不叫哪個遇到她遇到的那些事。
說到這裡,二兄話鋒一轉,問到了剛一直避而不談的,她這回二嫁的事。
說是升叔回去已經說了,她這回的夫婿身後有不小的勢力,三房從不想攀富貴,隻要她能過好日子,彆的都不看重。
家裡隻擔心,她是那樣的情形下嫁的,心裡又委屈了。
家裡知道她就算喜歡做生意,也不過是想著小富即安。
可隻聽馮升說,就知道那位七爺是不甘平庸之人,時候長了,夫妻間怕有嫌隙。
若真過不到一起去,也彆委屈自己了,家裡門什麼時候都是朝她敞開的。
當然,救命之恩不可忘,馮家三房雖沒多大本事,隻要七爺提出來,三房人竭儘所能也會達成。
竟是家裡一點也不看好她和七爺的婚事,已做了傾家之力回報七爺,換她擺脫婚事回家的打算。
想想也是,家裡都是循規蹈矩之人,七爺這樣用和離婦人做掌櫃的,身後又不知站著什麼人,還敢往河西這樣的不毛之地走商隊進而定居,在家人眼裡可不就是膽大妄為之輩了。
家裡人還是很知道她的。
隻是回家?且走且看吧,怎麼也得七爺平安化了劫,他又給撒爾人的威脅穩住了,才能再談其他!
重又往下看去,拿帕子按了下眼角,確認眼沒花,她才敢信。
二兄寫道,前麵的內容是六月底寫的,父親收到她的信後,就叫大兄帶著她的信回鳳翔探望母親了,如此就由他執筆寫了信。
之所以這麼久才給她回信,是家裡有了天大的喜事。
小妹的嘴真是開過光的,剛說了她要等父親升職,才幾日父親就收到了升遷的公文。
父親升了五品的戶部郎中,上麵要他即刻就要往洛安上任。
這樣收拾搬家,又有祖母刁難不想母親離開,又是三番五次的交涉。
還是因著父親今非昔比了,成了馮家品職最高的,祖母還想指著,叔伯們也勸著,一家人才終於在洛安團聚了。
所以,後麵的這些內容是到了洛安後又補上的。
又說道,父親這回的升職毫無征兆,直接從六品升到了正五品,在大熙朝實屬罕見。
且還不是閒差,是戶部郎中,就便主管的是戶部五司裡最不緊要的一司,也很了不得了,多少人走門路也得不來。
家裡的叔伯還有外頭多少人都在猜測,想知道父親是走了哪家權貴的門路。
不怪人這樣想,十年升到了五品,還進了戶部,沒人提攜想都不要想。
可家裡哪有這樣的門路?
思來想去,就想到了七爺這裡,會不會是七爺求了他身後的貴人。
隻是一想又不對,若是隨口求了就能給人升到五品,七爺又何至於到河西找機會。
所以,最初的歡喜過後,一家子都忐忑不安起來,就怕稀裡糊塗卷入了權勢之爭裡。
後來還是父親的上峰提點他,說這是幾方勢力角力這一位置,用哪個都不行,最後是尚書因早年見過父親,一直記得他的勤勉踏實,又是哪方都關不著的,才給父親提上來的。
還叫父親往後踏實做事,哪方都不摻合,尚書自會保他。
一家子總算放下心來,才算在洛安安居下來。
最後又叮囑她,現在父親升了,能給她的就多了,讓她不要有顧慮,有什麼想法隻管和家裡提出來,家裡再不會委屈她。
還是那個意思,希望她重新衡量這次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