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魂穿到這位晚明悍將身上,然而靈魂畢竟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親手斬殺活人,一時間還不適應。
“快殺了這些韃子!等會兒朝鮮兵就來了!”
劉綎在催促著,眾人紛紛朝這邊看來,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旁邊一個身材魁梧,頭發花白的把總,冷冷笑道:
“十三,你昨日墜馬,今日暈血,還是回寬甸休養,哈哈哈哈!”
說話的是劉綎義子劉天星,他排行老四,比劉招孫大兩歲,大概是操勞多度,兩鬢已是斑白。
此人自幼跟隨劉綎,武藝高強,卻是性情殘忍,平日殺良冒功的勾當,一件也沒少做。
劉天星在諸位義子中,實力不可謂不強,然而因其性情陰鷙,平日不受劉綎待見。
此時見劉招孫誌得意滿,心中自然惱怒,尋得機會,便要嘲諷一番。
劉招孫回頭瞟劉天星一眼,頓生厭惡,若是擱在平日,被這位兄長欺辱,他隻會忍氣吞聲,如今穿越加身,再加上義父支持,自然不把劉天星放在眼裡,他拎起順刀,斬向一名建奴細作,在眾將的詫異聲中,大聲道:
“四哥驍勇善戰,剛才怎不和我一同出去哨探,建奴精銳巴牙剌就在大營附近,你現在出去,或許還能立個軍功!”
這話分明是嘲諷劉天星膽怯,畏懼建奴,眾人哄笑,劉天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正要發作,監軍康應乾出來打圓場:
“兩位皆是劉總兵心腹,建奴不遠,還是以大局為重,莫要傷和氣,朝鮮兵要來了,還是趕緊準備妥當才是!”
劉招孫見監軍大人開口,便不再說什麼,揮手用鎖子甲將順刀血跡擦乾,繼續斬殺細作。
連砍三人後,順刀刀刃崩裂出一道缺口。
這位凶悍義子完全陷入狂暴狀態,雙眼血紅,諸將看的他眼神也有些不同。
“夠了!剩下的等奴賊來攻時再當眾斬首!”
劉綎打量這位義子一番,劉招孫連殺三人,全身都被鮮血浸染,雙眼血紅注視著周圍。
劉綎見立威效果已經達到,便讓劉招孫在旁邊歇息,自己開始排兵布陣。
從杜鬆、馬林部潰敗過程來看,營壘還需進一步加固,至少要能扛住後金死兵連續幾個時辰的衝鋒,這樣騎兵才有反擊的機會。
各營把總指揮士兵將偏廂車、輜車、堆積在沙尖子山崗外圍,等朝鮮軍進來,便用車營封鎖住進出道路。
輔兵們將滅虜砲、佛朗機推到沙尖子山崗上,炮兵將火炮固定在合適位置,火炮足夠覆蓋周邊江岸水域,此為沙尖子大營核心陣地,在劉招孫看來,隻要前排火銃手、刀盾兵,長槍手沒有潰敗,這些盤踞山上的明軍火炮便能從容射擊,給試圖結陣進攻的後金軍以沉重打擊。
火炮陣地外圍兩百步,將部署明軍火銃手陣地,劉綎麾下三千火銃手連同朝鮮五千火銃手共計八千人,將提供沙尖子陣地最重要的遠程輸出。
鑒於明軍火器質量低劣,在劉招孫的強烈建議下,重步兵抽調出一千五百弓手,編入火銃手中,這些弓手中,不乏精銳老兵,射術均不在建州女真之下。
康應乾率領的五千浙兵,協助火銃兵進攻,部署於銃手背後,等待火銃兵與弓手遠程輸出之後,趁建奴陣型混亂,戚家軍便可從火銃手空隙中殺出,用一丈七尺長槍,收割殘兵。
剩餘的八千重步兵,由於來自湖廣、貴州等地,裝備不齊,訓練不齊,各人裝備有長刀、長斧、大棒、腰刀等兵刃,負責掩護長槍兵側翼,他們身上盔甲、臂手、齊備,除非建奴重箭直射射中麵門,否則很難一箭斃命。
劉綎的精銳騎兵約一千五百人馬,在沙尖子營地周圍機動,防止建奴騎兵側擊。
劉綎安排眾將分彆鎮守各個營地,幾位義子協助浙江衝鋒陷陣,監軍康應乾帶一隊親兵監督火銃手,全程沒有參會的喬一琦負責督戰騎兵精銳,據說這位喬公子乃是正兒八經的武舉人,身手不凡,早年曾在江南手刃盜賊,毫發無傷。
劉總兵則親自鎮守山崗之上,這裡距離後金軍最遠,倒不是因為劉綎貪生怕死,自從他聽說杜鬆在界凡被奴賊一箭射死後,這位經驗老道的將領便多了個心眼,猜到這是建奴慣用的戰法,集中重箭射殺敵方將領,劉綎雖然驍勇,卻不像杜鬆那般莽撞,絕不會留在前線當靶子。
劉綎最後特意強調,讓小十三劉招孫跟隨喬一琦,好好曆練曆練。
劉招孫心知肚明,知道這是義父為他考慮,畢竟戰敗之後,騎兵逃命要更方便一些。
劉天星和幾個義子也覺察到劉綎心意,劉天星臉色不悅,然而軍令如山,他也不好反駁,隻有領命。
眾將接到命令,拜彆劉綎,趕往各自營地。
輔兵們將繩樁、拒馬鎗準備停當,砍伐樹木,加固外圍防禦工事。
火兵們搬運火兵尖擔、鑼鍋、鐵鍋、水袋、水桶,像螞蟻似得奔波於渾江與大營之間,開始在營地生火造飯。
日暮時分,沙尖子南邊山穀間傳來淩亂的鈸鑼號聲,接著從南邊奔來一騎夜不收,踏著泥濘的地麵,一路疾馳上山崗,跪倒在劉綎大營門口:
“鎮江遊擊稟告,薑弘立統帥朝鮮兵一萬三千人馬全數抵達!靜候總兵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