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以後,明國財政趨於崩潰,恰逢四方皆有戰事,明軍疲於應對。
在東北,遼鎮與朝廷離心離德,李成梁的出現隻是加速了這一進程。
既然帝國在邊境的統治難以為繼,即便沒有薩爾滸這樣的慘敗,遼東獨立出去也隻是個時間問題。
在薩爾滸之前,遼東便已經呈現出獨立的趨勢。
發生於萬曆時期的所謂“高淮亂遼”,還有什麼“楊榮亂滇”,套用文官的經典敘述:皇上寵溺宦官,宦官禍害地方,激起民變或兵變,最後邊境局勢大壞,一發不可收拾。
可惜,明朝宦官本沒有什麼話語權,連鄭和這樣的太監巔峰,去世後,寶船被毀,史料全無,其他太監的遭遇可想而知。實際上,在明代,太監更多的是作為背鍋的存在,如王振······
否則,遼鎮與建奴的故事可能就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以高淮在遼東收礦稅激起“兵變”為例,與其說是邊事爆發的導火索,不如說是離心勢力擺脫中央尋找的借口。
當然,後來到了天啟、崇禎朝,遼鎮乾脆借口也不用再找,朝廷絕不敢再派錦衣衛入遼東,算是默許了軍頭們的割據地位。
劉招孫思緒紛飛,抬頭望著遠處漸漸逼近的包衣阿哈,不由對二韃子們悍不畏死的精神表示十分欽佩。
作為穿越者,他很能理解這些包衣阿哈為生存而戰的決心和勇氣。
當然,能理解並不代表可以接受。
想到這些包衣奴才們隻是為了一己榮華富貴,帶著建奴從薩爾滸殺到山海關,從錦州殺到雲南,殺得漢人屍山血海,殺得永曆皇帝無處可逃,最後殺出個三百年文字獄,康乾盛世。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酌中誌》中記載:因為高淮亂遼,少壯強勇之夫,亡入建州什四五。
如果說當包衣奴才是這個時代遼東漢人的主流,也是努爾哈赤口中所謂的天命,那麼,劉招孫就要逆天改命!
距離長槍兵隻有三十步,包衣阿哈們奮起餘勇,將手中飛斧鐵錘奮力擲出,明軍陣前頓時濺起一陣血雨,前排長槍兵很多人被擊中,悶哼倒地。
後排的長槍手填補上空位,各排旗隊長大呼:
“虎!”
長槍兵也投出了一波飛斧鐵錘,對麵包衣阿哈齊齊倒下一片,長槍陣線已經推進到二十步,一丈七尺的竹槍高高豎起,如同閃閃發光的竹林。
“殺!”
長槍兵鼓點變得越來越急促,得益於浙兵平時嚴格訓練,長槍兵們都保持著整齊的步伐,發出整齊的踏步聲。
各營掌號笛手吹響嗩呐,長槍兵開始加速前進,銀色的鴨嘴槍頭映著遼東清寒的陽光,宛如璀璨星河。
經過數輪打擊,幸免於難的包衣阿哈們,各人手上終於有了像樣的兵器鎧甲。
他們手舉盾牌,另一隻手握著大刀長槍,雙眼血紅地往長槍兵衝來。
這些包衣阿哈對明軍也頗為蔑視,以他們的經驗,隻要衝到近前,明軍便會丟下兵器逃竄。
曹忠清拎著順刀,背後的弓箭已經被他丟棄,他不準備在長槍兵攻擊範圍內用弓箭和明軍作戰。
他自持有幾分武力,盯著遠處長槍兵,一麵用盾牌護住身子,一邊試圖接近用大刀砍長槍兵小腿。
那長槍兵卻是毫不避讓,一丈七尺的長槍如毒蛇般猛地飛出,越過曹忠清左手盾牌,斜斜刺向他的眼睛,曹忠清連忙低頭躲閃,長槍刺中他身上鎖子甲,金屬撞擊發出令人不安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