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南兵屍體被家丁奪了回來,屍體上麵蓋了層白布,幾名家丁舉起盾牌護住屍體,對麵扔來石塊砸在盾牌上,發出砰砰的沉悶聲。
屍體後麵不遠,六千多名南兵迎麵站著,他們手執長槍重刀,有人手裡還拿著弓箭火銃,炮兵把僅存不多的佛朗機調轉炮口,對向對麵遼人人群,各營把總、旗總紛紛在各自士兵麵前勸解。
這些殺過韃子的老兵,此刻都是殺氣騰騰,注視對麵遼民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具具屍體。
南兵身旁,幾百個自發助陣的遼東難民,撿起地上石頭,和對麵遼民對扔。為區分敵我,他們都在胳膊上綁了白布。
這些遼東難民大多來自寬甸、撫順,清河等地,和沈陽這邊的遼民既不沾親,也不帶故,打架起來也沒啥顧慮,對麵遼人詆毀南兵便罷了,還要誣蔑守備大人,那可是他們的守護神,遼人悍勇,能動手的事絕不動嘴,所以這些難民就自己組織和對麵乾起來了。
裴大虎一看劉招孫過來,長吸口氣,收起手中順刀,上前對劉招孫道:
“守備大人,這夥暴民殺了咱們兩個镋鈀手,還說咱們偷了他們糧食,打傷了那個老頭,說要一命抵命,還要咱們賠錢!”
“殺了老子的人,還要老子賠錢?”
劉招孫看著躺在地上的士兵屍體,雙眼有些血紅,他剛要開口,監軍康應乾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對劉招孫低聲道:
“本官看對麵遼人,身材粗壯,孔武有力,前麵這幾個大汗指頭上皆有老繭,怕不是普通莊戶人,”
劉招孫怒道:“那又怎的,大人是說,他們會是遼鎮假冒的?”
康應乾輕捋胡須,嗬嗬笑道:
“是不是假冒倒不重要,不過你若是現在下令動手,到時軍民死傷,激起民變,遼東便不能容你劉招孫了!”
劉招孫嘴角抽動,雙拳攥緊,過了一會兒終於又重新放下,強壓住怒火,對康應乾道:
“夜不收回報,奴酋已從赫圖阿拉起兵,最快這幾日便要攻打開原,我耽誤不起,現在該如何處置?”
康應乾眼神轉動,目光陰冷望向對麵洶湧人群,他作為一鎮監軍,好不容易得了軍功,為皇上注意,若是此事處理不當,便將前功儘棄。
“本官親去虎皮驛跑一趟,與賀世賢談一談,給他些銀子,南兵儘快離開沈陽,各退一步,此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劉招孫抬頭驚訝的看向監軍大人,眼神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康應乾這話是什麼意思:
“各退一步?我這個守備剛做沒幾天,底下兵士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一聲不響,還要我給他們遼鎮銀子?”
康應乾笑嗬嗬望著劉招孫,待他說完,努力憋住沒有發笑,目光投向遠處相互扔石頭的遼民,微微笑道:
“哈哈哈,你啊,還是太年輕了。你打仗有些手段,不過玩弄這些算計謀略,就遠遠不及了!在人家遼鎮地盤上,還敢如此放肆。前些時日你在城南練兵,搞得沈陽雞犬不寧,楊大人為了保你,在奏章中給李如柏說話,用遼餉和遼鎮交易,不過人家是經略,為的是你的軍功,他能經略遼東,也能經略山東,隻要軍功到手,朝廷一紙詔書,就能脫身,現在估計也快走了,他老人家走了,你和你的南兵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