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琦現在聽到不動如山四個字心裡就發毛。
不過仔細想來,眼下這開原城中,康應乾被囚禁,楊鎬貶為庶民,馬總兵是個甩手掌櫃,其他各人都有自己事情,關鍵時刻,隻能他自己上了。
“那就由本官鎮守北門,本官先說好,本官可不會什麼不動如山·····”
“各營把總,讓士兵組成鴛鴦陣,十三人一組,跑步前進,援助西門!”
監軍大人還沒說完,便被劉招孫打斷。
戚家軍鴛鴦陣編製適合這種城市巷戰,眼前這支混合多地戰兵的新軍,經過半個多月嚴酷訓練,隱隱已有強軍之態,是時候讓他們經曆血與火的考驗了。
各營把總、旗隊長很快聚攏起戰兵,蓄勢已久的戰兵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排成了兩百多個鴛鴦陣,狼銑手、長槍手、長牌手、圓盾手、火銃手一應俱全。
兩百多個鴛鴦陣,在各旗隊長帶領下,彙成一股紅色河流,向開原西門奔流而去。
喬一琦目送潮水般的戰兵消失在南北大街上,他心下焦慮,哪裡還能不動如山,不停的長歎口氣。
旁邊家丁卻是麵帶喜色,以為立功的機會來了,他笑著對監軍大人道:“大人不是天天說想要披堅執銳,為國殺賊嗎?今日殺光對岸那些建奴,大人立下軍功,也不用天天給彆人報功了。”
喬一琦聽了這話,火冒三丈,揚起馬鞭鞭梢,敲在那家丁頭上,怒道:
“老爺那是寫文章,讀書人寫的字,能當真嗎?開原兵凶戰危,韃子攻破西門,劉參將此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懂個錘子!”
家丁被老爺打了兩下,耷拉著腦袋崔頭喪氣,正想反駁兩句,忽然聽到北門那邊傳來山呼海嘯的呐喊聲。
“老爺!快看,河對麵又過來好多韃子!背上都插著藍色小旗,”
喬一琦順著家丁手指望去,隻見北門前麵的護城河上,不知什麼時候又搭起了五六座浮橋。
成百上千的鑲藍旗真夷戰兵,如同藍色蟻群,上岸之後,立即朝土牆方向的白杆兵衝去。
明軍土牆後麵,那門孤零零的佛朗機炮還在絕望反抗著,它以每分鐘兩發的速度,將兩斤重的炮子發射出去,狠狠砸向浮橋。
由於精度不夠,隻有三成炮彈命中目標,給渡河建奴造成極為有限的殺傷,剩餘的炮子大部分都射入了河中,濺起陣陣水花。
明軍的火炮輸出,遠遠不能瓦解鑲藍旗渡河意誌,很快便有兩千多真夷戰兵渡河登岸,他們迅速列陣,以數倍兵力圍剿白杆兵。
“其他佛朗機為何還不開炮?!”
喬一琦臉色蒼白,大聲對家丁吼叫。
那個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家丁,現在終於意識到危險臨近,他麵若死灰,戰栗說道:
“老爺,剛才炸膛,炮手都跑光了,沒跑的人被建奴射死了,隻剩兩個炮手還在那邊,”
“等打完仗,把那些逃走的炮手全部砍了!”
喬一琦怒不可遏道,家丁焦急問道:
“老爺,對岸至少五千六建奴,還有馬兵,川兵不足千人,頂不住的,趕緊讓甕城中的三千戰兵出擊吧!”
喬一琦搖搖手,“還不是時候,等他們陷入膠著再說!”
說話的時候,過河的鑲藍旗三千戰兵,已經完成了對白杆兵的合圍。
白杆兵經過兩輪衝殺,殺傷白衣、死兵一千五百多人,己方傷亡超過三百,如今能戰者,不足七百,其中還有部分宣大、薊州戰兵。
麵對潮水般湧來的後金軍,白杆兵沒有立即退回到土牆後麵,而是選擇就地結陣,圓盾掩護,長槍指向前方,用短弩射殺敵軍,擺出一副死戰到底的架勢。
源源不斷的鑲藍旗真夷戰兵渡河而來,總數達到五千人,他們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繼續進攻土牆,另一部分將白杆兵死死圍住。
相比死兵,鑲藍旗真夷戰兵作戰意誌更為頑強,他們軍陣更加嚴整,不易突破。
真夷戰兵刻意與對麵白杆兵保持三丈左右的距離,而不是像死兵那樣直接衝上去互相突刺,這樣以來,對麵明軍的長槍便不能刺到他們。
由於白杆兵射出的短弩對全身披甲的真夷沒什麼作用,所以白杆兵對這些真夷竟然無計可施。
白杆兵揚槍劈砍必須從盾中露出身體,女真獵人們便乘機投擲出短斧鐵骨朵。
他們人數眾多,源源不斷,也不怕白杆兵躲在盾牌下,前排投完後,後麵繼續投,幾波下來,冒頭的白杆兵便倒下了一片。
意識到形勢不利,後麵的白杆兵趕緊往後退去,真夷戰甲緊跟其後,一直將他們逼到了護城河邊。
河對岸站著的包衣、死兵,乘機用弓箭隔河射殺這些土司兵,剛才他們在對岸差點被這支土司兵全滅,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這些包衣死兵們報仇了。
在真夷戰兵與對岸白衣死兵南北夾擊下,白杆兵傷亡迅速提升,漸漸已有覆滅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