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家丁被眼前這幕嚇住,直到劉招孫砍了那家丁人頭,眾人才大叫一聲,四散逃去。
劉招孫一揮手,身後騎兵營策馬追了上去,他轉身望向周圍逃散的百姓,大聲道:
“本官乃開原參將劉招孫,本官來開原,是來保護你們的,本官隻做三件事,”
“公平!公平!還他媽是公平!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今日本官來這裡,是要拿回馬總兵的田地!”
“你們之中,以前是馬總兵佃戶的,三日之內,去開原兵備道衙門登記造冊,本官會讓人給你們重新分地!”
劉招孫翻身下馬,接過那杆巨大的斑鳩銃,用捅條輕輕將火藥鉛彈壓實。
前麵丁碧麾下一名凶悍家丁砍傷一名騎兵營新兵,望著五六名追上來的騎兵,打馬就要逃走。
他臉上滿是驚恐之色,隻想趕緊逃回鐵嶺,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知丁碧,讓參將大人給兄弟們報仇。
金虞姬遞來一根四尺長的叉棍,劉招孫將槍架在叉棍上,扳開火銃引藥蓋,肩抵槍托,對著照門準星,從容瞄準向幾十步外的家丁背影,右手扣動扳機。
“轟!”
十多斤重的斑鳩鳥銃發出振聾發聵的巨響。
引藥鍋和銃口猛地噴出一股濃重的白煙,白煙中一道三尺多長的火舌,如白日焰火暗夜流星,分外耀眼。
一枚重達一兩六錢的鉛子憤怒射出,即將撕裂擋在它前方的一切活物。
家丁如驚弓之鳥,在土路上策馬狂奔。
“官人,沒打中嗎?”
劉招孫收起叉棍和斑鳩腳銃,對側旁挺立的金虞姬,微微一笑:
“讓鉛子飛一會兒,”
~~~~~
鐵嶺內城,參將府客廳,鐵嶺參將丁碧望著跪在自己麵前滿臉是血的家丁,再次問道:
“他說來開原是為了公平?”
那家丁身上都是血,此人在開原騎兵營追擊下,九死一生才逃回鐵嶺,身邊十幾個兄弟都被斬殺,此時又驚又怒,連忙道:
“是啊,老爺,劉招孫一邊說公平,一邊殺咱們的人,他用火銃把杜把總的腦袋都打爛了,要不是小的跑得快,也被劉招孫打死了,老爺,您派去清田的人都被他們殺光了,他還說要來殺老爺您,南兵凶得很,老爺,咱們還是彆惹他們了,”
“你怕了?”
丁碧沉冷冷一笑,回頭望向身邊幾位將官,忽然笑道:
“劉參將喜歡公平,咱們就給他公平!”
旁邊一個副將死了幾個家丁,怒氣衝衝道:
“大人,這些南兵剛和韃子打完,剩下不到四千人,還要守城,咱有一萬多人,叫上沈陽幾個兄弟幫忙,滅了他!”
丁碧搖搖頭,否決了部下的建議,胖胖的圓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不急,先陪他耍耍。劉招孫現在占的田,以後都得給老子加倍吐出來!敢殺老子的人,老子讓他生不如死!”
丁參將說罷,使勁拍了拍手,眾人注視下,門外走進來個長相精明的老頭,約五六十歲,見到丁參將,立即跪了下來。
丁碧看著這個精瘦老頭,沉默片刻,冷冷道:
“趙東家,這些年,你從本官這裡沒少拿好處,如今是該報答本官了,”
趙東家連忙點頭,露出一臉諂笑。
丁碧眼中閃過寒光,道:
“你回去,把他們開原八大家的賬目,尤其是私通建奴的賬目都給本官找出來,弄垮了他們,咱們在開原的生意就更好了。”
“整理成奏疏,派幾個生員,找個好時機,給遼東禦史一份,給言官一份,再給劉參將一份,劉招孫不是喜歡公平?咱就問他要公平,老子看他殺人不殺。”
旁邊站著的讚化聽了,撫掌大笑道:
“高!實在是高!大人這招殺人誅心真是絕了!”
“若劉招孫敢動手殺商人,開原商業就廢了,反正死的是李家的人,咱還可乘亂而入,狠狠賺他一筆;他若不殺,就讓禦史言官彈劾,說他縱容商戶,私通後金,這就等同謀反了,看熊廷弼到時還如何保他?”
丁碧端起酒碗,一飲而儘,咬牙切齒:
“劉招孫這狗賊,屢次和老子過不去,如今還想在開原紮根,想咱們死,他這是在做夢!”
他忽然拔出重刀,上前兩步,猛地斬向地上跪著的那名家丁。
家丁猝不及防,被重刀殺入小腹,驚恐的望著這個喜怒無常的丁參將。
周圍濺起陣陣血雨,丁碧瘋狂揮刀,像是在剁肉似的,連砍十幾下才把那家丁殺死。
咣當聲響,重刀扔在地上。
“沒用的東西,一個開原兵都沒殺死,有臉跑回來,還敢給劉招孫說話!”
丁碧說罷,拿起酒壺,若無其事用酒衝洗手上血跡。他猛地抬頭,周圍幾人嚇得退後兩步。
那名讚化望著地上混合人血的酒水,正朝自己流來,嚇得連忙躲開。
丁碧環顧四周,咬牙啟齒道:
“不能讓他在開原做大,不殺他,他就要殺我。”
丁碧坐回座位,又道:
“劉招孫在遼東犯下的事兒,可不止私通建奴這一件,老子手裡還有他好多罪證,鐵證如山,老子已經讓言官禦史彈劾,還有京城的黃尚書,不用老子動手,會有人收拾劉招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