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金虞姬擂鼓戰渾河,劉招孫揮劍平東虜!(下)(1 / 2)

一滴血珠濺落在江流兒稚嫩的臉上。

巷道裡受傷不能出去作戰的狼兵和白杆兵,射出最後一波弩箭後,旋即被一擁而上的家丁亂刀砍死。

重刀砍在一個距離江流兒最近的狼兵身上,濺起的血花像雨點飄灑。

狼兵身子軟軟倒在地上,腦袋側向小巷裡麵,雙眼無神的望向陰影中的小孩。

江流兒在狼兵眼裡看到了爹臨死模樣。

“跑。”

爹活著的時候,一直帶著全家人往南跑。

那些年,英明神武的後金汗在遼北一路擴張,順帶殺掉所有不願做包衣的漢人。

他爹從渾江一路逃到沈陽,在江邊收養了這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孩子從渾江逃來,小名就成了江流兒。

江流兒呆了片刻,拔腿就跑。

家丁們忙著屠戮開原奸細,沒人注意到這個小貓一樣瘦弱的孩子。

江流兒衝出巷口,巷口地上倒了一地的屍體。

那個剛才摸他腦袋的狼兵首領,手裡拄著鉤子站在那裡,頭上身上都是血,像關帝廟裡的雕像。

遠處有女人的慘叫聲,幾個凶狠的大人用甲葉擦拭刀刃上血跡,不懷好意的望向這個四處奔跑的小孩。

江流兒躲開這些殺人如麻的家丁,正對巷口的大街上,站著一大片大人,很多人江流兒都認識,是他的街坊。

大人們伸長脖子望向前麵,江流兒也跑到那邊,一個凶狠聲音從大街上傳來:

“正白旗過河了!聽到沒,劉招孫的戰鼓停了!他們被殺光了!明軍都會死,遼東是主子們的!你們好好當奴才,再敢和開原奸細······”

江流兒從一群街坊中擠到前麵,終於看到大街上的景象。

靠近北門,街心半坐著個大人,麵朝這邊人群,身上地上都是血,腦袋歪在一邊,脖子還在微微抖動。

他身邊丟著把短弩,地上還有根比江流兒還長的狼牙棒。

一個狗熊似得將官轉過腦袋,臉上都是血跡,一隻眼睛也成了血洞,大聲對人群嘶吼。

“誰再敢窩藏開原奸細,也是這個下場!”

狗熊將官說罷,將地上的人腦袋揚起,用一把刀在他脖子上比劃。

那人脖子綿軟無力,血順著嘴角像泉水一樣流出來,渙散的眼神正對著人群前麵的江流兒。

江流兒和他四目相對,從快要死去的救命恩人眼中,小孩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跑!”

江流兒立即轉身,擠出人群,向南邊跑去。

“江流兒,你爹呢?彆到處亂跑,回家裡待著。”幾個街坊看到了這個苦命孩子。

“死了。”

這次,他沒有再跑,而是在街上尋尋覓覓。

像每次和他爹出去打漁時,在渾河岸邊尋找的貝殼一樣。

他很快在地上找到了一把折斷的長槍。

江流兒瘦弱的身軀扛起八尺長斷槍,跨過南北大街上一具具遼民屍體,朝北門狗熊衝去。

~~~~~~

東門甕城城牆上,須發花白的努爾哈赤憂心匆匆望向東門戰場。

他身後那杆象征王權的織金龍纛,已經消失不見。

那塊破布,在北門甕城上,便被神火飛鴉燒成了碎片。

距離甕城數百步外高聳土坡上,開原軍的戰鼓敲得震天動地,隆隆鼓聲如千軍萬馬,給正對麵的努爾哈赤造成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周圍護衛的戈士哈隻剩下五六人,其他的戈士哈都被大汗派到城中搜尋鑲白旗旗主杜度,大汗身邊就剩下一個漢臣。

正藍旗潰敗前,小貝勒斬殺了幫大汗鎮魂的寧古塔師婆,馬不停蹄接著跑去殺佟養性。

杜度不是一個人進城,他還帶了鑲白旗近半數的牛錄額真還有一群戈士哈。

無論小貝勒所欲何為,在努爾哈赤看來,杜度臨陣脫逃,就是謀反,這個十五歲的鑲白旗旗主是不能留了。

半個時辰前,大汗派出二十個戈士哈進城抓捕杜度,現在一個人都沒回來,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

屠城開始後,遼人開始出現零星的反抗。丁參將帶著葉赫人四處斬殺開原奸細,最後發現奸細越殺越多,現在他們自顧不暇,無心也無力出城援助大汗了。

當初下令屠城是為了穩定大軍後方,沒想到現在竟然被反噬。

原本被大汗寄予厚望的鑲白旗,和開原戰兵交戰後便一觸即潰。

崩潰的包衣和真夷甲兵像潮水般席卷渾河南岸,自相踐踏,甚至還牽連道東邊正在血戰的兩紅旗。

劉招孫麾下戰兵如一把利劍刺穿鑲白旗陣線,鋒芒逼近兩紅旗後陣。

一場大敗在所難免。

“大汗,代善主子派奴才來求援,兩紅旗傷亡過半,隻剩九千人了!再不派兵擋住劉招孫,甲兵都會逃走的!”

一名正紅旗戈士哈匆忙跑上城頭,鎖子甲上還掛著兩支輕箭。

努爾哈赤抬頭看這人一眼,怒道:

“朕早上便說過,他破不了車營,就死在東門!!”

那戈士哈滿眼驚恐,遲疑片刻,還是咬

咬牙道:

“代善主子讓奴才來求大汗,抽調兩黃旗巴牙剌援助,他這次一定一舉攻破車····”

努爾哈赤忽然拔出寶劍,不等戈士哈反應過來,寶劍已經劃破他的護頸,一股鮮血從脖頸噴湧而出。

“大····”

戈士哈捂著脖子,倒在血泊裡,身體抽動了幾下,便死在了大汗身前,臨死前眼中露出憎惡而恐懼的神色。

旁邊幾個兩黃旗戈士哈紛紛退後兩步,冷冷看著眼前發生的這幕。

在北門甕城上,大汗也是這樣斬殺了一名趕來求援的鑲白旗牛錄額真。

這位忠心耿耿的牛錄額真發現他們巴牙剌人手不夠,擔心和開原戰兵對陣時無法彈壓潰敗的包衣,懇求大汗派出兩黃旗巴牙剌支援鑲白旗。

“給他們六萬人馬,攻打兩萬尼堪,打了三天,到最後還要用朕最精銳的巴牙剌!”

“朕在薩爾滸時,三天之內,掃滅明國四路四十七萬人馬!”

“告訴代善,再破不了車營,不用劉招孫殺他,朕親手斬了他!”

“來人!”

努爾哈赤喘了口氣,對站在遠處的一群戈士哈道:

“大汗,奴才在。”

戈士哈頭子小心翼翼上前兩步,站到努爾哈赤身旁。

“讓兩黃旗接替鑲白旗,擋住開原戰兵,再派朕的精銳巴牙剌去收攏鑲白旗正藍旗潰兵,組織反攻劉招孫!”

戈士哈剛要領命而去,渾河北岸忽然響起一片海螺號聲。

努爾哈赤還在疑惑,城頭戈士哈齊聲驚呼:

“八貝勒回來了!正白旗包衣在渡河!”

“尼堪的參將旗,守橋的是毛文龍。”

這時,對麵土坡上升起一片箭雨,土坡上開原鼓手被箭射成刺蝟,隆隆鼓聲戛然而止。

“尼堪敗了!敗了!”

北岸浮橋上密密麻麻的小黑點,迅速吞沒前麵的零星紅色鴛鴦戰襖,毛文龍的三百遼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努爾哈赤撫摸著袖中的鎮魂瓶,狂笑起來:

“哈哈哈!天命在我!今日必斬劉招孫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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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人,你不能去,韃子射箭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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