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鴻心想,也是。
可是中州文字與櫟文字大相徑庭,她一路南下所見到的櫟族商人,說話都帶著濃重的口音,能寫的字也不過一些常用的商品名稱、數量金額等,寫出來亦如櫟文字一般像蝌蚪似的歪歪扭扭。
倒是在更久以前,岑雪鴻見過會說清晰官話、寫正楷文字的櫟人。
——那是在皇宮中安樂台上,分野的蘇赫達那王,派遣使者團拜訪聖上。使者團從分野十二家貴族中挑選,分野的王室和貴族都是自幼就要專門學習中洲文字的。
甚至,分野王室和十二家貴族都有對應的中洲姓氏。
比如,王室蘇赫達那,對應的姓氏是“蘇”。
又比如,正在茫茫瀛海上航行的祐姬,在抵達中洲嫁給洛思琅之後,大家就會稱呼她為“伏玉舟”,而她的原本的名字古莩塔·漓音便幾乎不會再有人提起。
岑雪鴻垂眸,藏起眼中的思緒。
他是什麼人,屬於王室還是貴族,通通不重要。
隻要渡過這片茫茫瀛海。
岑雪鴻問:“什麼時候可以走?”
“等我做一些準備,還要等合適的天氣。”越翎隨口道,“你很趕時間嗎?”
岑雪鴻點點頭。
“明天日落之前,到這個地址。”越翎給她一張紙條,又想到方才陶祿祿說,祈王洛思琅關注著岑雪鴻的動向,便道,“太白會引你去的。一個人來,也不要帶行李。”
話說到這裡,按道理可以互相告辭了。
可越翎聽見洛思琅三個字,對岑雪鴻不免起了些疑心。
“你去分野有什麼要緊事嗎?”
岑雪鴻把畫著金練鵲的紙夾到一冊書稿裡,把書稿推到越翎麵前,淡淡道:“為了修書。”
越翎隨手翻開,書稿扉頁,一行洋洋灑灑的行草:
“仰觀宇宙,俯察品類。不為無益,何遣有涯。”
落款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沈霑衣。
“先師故去,隻留一部《博物誌》殘稿,還有幾處沒有寫完。”岑雪鴻翻到空白的條目,一一指給越翎。
“其一,《木部》,第一百三十六,二十四瓣鳶羽花。”
“多年前,分野王派遣使者訪問朝鹿城時,在安樂台上向中洲眾人展示了一朵二十四瓣的鳶羽花。常見的鳶羽花四瓣,長在九韶山麓,盛開時層波疊浪,漫山遍野。珍稀的六瓣鳶羽花,被供奉於貴族之間。而竟有鳶羽花生二十四瓣,世所罕見,被視為蘇氏王族的象征。沈先生有心一睹,卻不知向何處尋。”
“其二,《獸部》,第七十五,藪豹。”
“由鹽商途徑分野時尋到,獻於先帝,被豢養於百獸園中。雖形為豹,卻隻有豹的五分之一大小,愈為矯健。且並非花豹,而是一隻純黑,一隻純白。可惜它們在百獸園中絕食而死,陪葬於先帝陵墓,後人隻得窺見寥寥文字記載。”
“其三,《羽部》,第五十二,鳳冠霞帔犀鳥。”
“前朝分野公主蓮姬和親時,隨嫁妝一同送入中洲。據史冊記載,犀鳥冠高大,色赤紅,如中洲女子成婚的裝束,亦有兩國締結之美意。一百年前我朝太祖攻入皇宮時,犀鳥飛出籠不知所蹤。”
“其四,《蟲部》,第一百零四,天女目閃蝶。”
最後的、最重要的蝴蝶。
“千年前,藥聖寫下的的古藥方中,曾有一味天女目閃蝶的鱗粉。‘天女目’是指蝴蝶翅膀上有眼睛的圖案,是為天女之目。取天女瞳中的鱗粉,可醫眼疾。閃蝶美麗,在分野卻並不罕見,可是天女目閃蝶,隻在這一份藥方中被記載過。”
岑雪鴻說:“找到它們,就是我此去分野的目的。”
越翎聽得差點睡著了。
岑雪鴻滔滔不絕講了半天,也沒說到越翎最關心的部分:她去分野,和祈王洛思琅有什麼關係?
他的姐姐古莩塔·漓音,也就是即將與洛思琅成婚的祐姬。
古莩塔家族為了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