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青的聲音裡夾著一絲歎息。
還沒等靈瑾品味出他這一聲歎息裡的深意,鶴青已是話鋒一轉。
他說:“今日我叫你到這裡來,主要還是想與你談射藝的事。”
靈瑾聽鶴青先生主動提及射藝,心下一收,將手中的玉幣握得緊了幾分。
她道:“先生,先前那位同窗說得沒錯,我開不了靈弓,隻怕也射不破靈球。先生為何還……在十人中給我一席?”
鶴青問:“你果真開不了靈弓?”
“開不了。”
“試過沒有?”
“試過。”
“試過幾把弓?”
“……四五十把。”
說著說著,未等先生的反應,靈瑾自己已經垂下眼眸,神情微露沮喪。
靈瑾的射藝一直不錯,以她的水平,若是生為大型翼族,理論上早已應當打得開靈弓。
靈瑾隔一段時間就會去試一次,鳳凰宮的寶庫裡並不缺孩童用的初級靈弓。然而,靈瑾從未成功過,她按照兄長告訴她的方法嘗試,從未有一把靈弓回應她的呼喚,靈瑾也從未感受到過兄長所說的那種“與靈弓共振”的感覺。
在這種情形下,靈瑾難免泄氣。
她從未在外表上表現出來,也從未因此停止練習射藝,但有時候,確實會有“或許命運生來有彆”的念頭。
鶴青聞言,皺了皺眉頭。
他說:“繼續試。”
他注視著靈瑾,眼神寧靜而專注,讓靈瑾覺得,他仿佛透過自己,在看其他什麼人。
鶴青道:“你在射藝上的天賦絕無僅有,可謂是稀世之才,難得你自己竟也十分勤勉,且未驕未躁,保持著少有的平常人。那日看你射箭,便讓我想到一個人……”
鶴青頓了頓。
他矜持地說了幾句:“我的師兄……也就是你的生父,他名叫鶴羿,在外也被人換作鶴將軍。即使在將射藝視作家訓、人才濟濟的雲鶴世家,他也是前所未見的天才。”
靈瑾問:“就像現在的雲沐那樣?”
鶴青聽到靈瑾說到雲沐,似乎意外了一下,但他搖搖頭。
“雲沐在雲鶴世家這一輩的弟子中,的確還算有幾分資質,但若與當年的師兄相比,不過爾爾。”
鶴青道:“像師兄那樣的天資,或許即使是在雲鶴家,也不會再有了。當年但凡師兄所在之地,多少所謂的天才驕子,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陪襯。
“師兄他從小就被當作未來家主培養。他也不負眾望,成了翼族一代神將,戰功赫赫,弓箭上的造詣更是無人能及。他本該繼承雲鶴家,若非……”
鶴青凝視著麵前嬌小的靈瑾。
她無疑生得更像母親,無論是纖細單薄的體態,還是小型翼族那種靈巧秀美的五官。但是,偏偏她發側那高潔的雪白耳羽,還有眉宇間那一抹渾然天成的清正浩然之氣,無不是曆史悠久的雲鶴家留下的痕跡。
……讓人不由自主地思及故人。
靈瑾尚且年幼。
鶴青閉了閉目,沒有再說下去。
他開口說:“靈瑾,既然你有這樣的資質,不讓你射箭未免可惜。所以,這回我想賭一次——
“賭你雖是小鳥,卻有拉開靈弓之能;
“賭你雖形似你生母,但並未完全喪失我雲鶴家之力;
“賭你像師兄一樣,將來會有佑護我翼族之能。
“靈瑾,這一年時間,隻要你能射破靈球,無論是高級射藝,還是雲鶴世家時代積累的技藝,我定會傾力教你。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