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兄長生氣)(2 / 2)

鳳兄 辰冰 12118 字 10個月前

靈瑾不卑不亢:“就算我是大型翼族,我也一樣這樣說。”

“可惜公主不是。”

昌文十分不悅。

他一揮手道:“罷了,我們走!”

昌武追過去:“哥,連射箭都不練了嗎?”

“沒心情了!”

昌文是為首的人,他一走,其他大型翼族竟都跟著走了。

隻是他們走了很遠之後,靈瑾還依稀聽到昌文在說話:“……也罷,鶴青先生說,一年以後,開不了靈弓的人都不能留下,反正就最後幾個月,日後就見不到她了。

“至於以後……哼,什麼公主。女君總不可能永遠都是女君,我們兄弟二人也是鳳凰,將來,等過了擇君大典,還不知會如何……”

他們話說得不好聽。

靈瑾定了定神,她平時奇奇怪怪的話聽得多了,儘量不讓那些話往心裡去。

靈瑾回頭看向小型翼族們,隻見他們都感激地看著她。

向陽先回過神來,對靈瑾道謝:“那個,謝謝公主,沒想到……竟又讓公主幫了忙。”

向陽開口後,其他人也紛紛回過神來,嘰嘰喳喳地向靈瑾表達謝意。

小型翼族中有個女孩,長相與向陽有六七分像,正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靈瑾。

向陽見狀,忙介紹道:“這是我妹妹,叫小芝。”

靈瑾明白過來,對對方一笑。

小芝看上去更為激動,耳羽都因為興奮有些豎了起來,若非還是人身,隻怕要飛上枝頭叫兩聲。

向陽道:“這次實在抱歉……若非是我們沒用,公主也不會和大型翼族有衝突。”

“談不上衝突。”

靈瑾則尋常地道。

她指指箭靶:“既然他們已經走了,那我們輪流練習吧。今日之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嗯、好,說得也是。”

向陽勉強一笑,話說得輕巧,可眉間的陰霾卻一絲未散。

他又對靈瑾行了一禮:“那我帶妹妹去射箭了,這次多謝公主。還請公主……務必珍重。”

“嗯。”

目送向陽帶著妹妹小芝離去,靈瑾卻有些出神。

向陽雖然嘴上說著無恙,可神情仍然十分黯淡。

昌文雖然走了,但他那些話,似乎並非全無影響。

靈瑾垂眸,心情複雜。她明白向陽的沮喪,可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

小型翼族修習射箭,會遇見的偏見多得很。靈瑾有公主的名頭抵擋,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旁人多說無益,唯有自己調整。

靈瑾垂首,調整弓弦,在落葉秋霜之中,沉默射箭。

然而幾日後,靈瑾練完射箭,從校場中走出來,卻見向陽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校場外,瘦小的身影淡薄,影子被斜陽拉得修長。

他見靈瑾出來,便張皇地站起,格外恭敬地對靈瑾鞠躬行禮。然後,他就靜靜站在原處,凝望著剛出來的靈瑾,似是專程在等她。

靈瑾背著弓走向向陽,問:“你有事找我?”

“也不算。”

向陽笑了笑,神情低落但卻平靜。

他說:“其實我今天,是專程想向公主道彆的。”

“……道彆?”

“嗯。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放棄繼續修習射藝了。我這樣的人,繼續在初級射藝裡修煉也是浪費時間,打算退出,從明年開始,改成修習短兵。那個更輕,也更適合小型鳥。”

靈瑾心頭一驚,她問:“是因為昌文那天的話嗎?那隻是他片麵之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也不全是。”

向陽黯然一笑,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問題,不必他們反複提起,我自己也在心裡思慮許久了。昌文那天話說得難聽,但大部分並非虛言。自古以來,小型翼族從未有過拉開靈弓的例子,我的確喜歡射藝,也認為射藝是翼族的精神所在,但想要自己修習,恐怕確實是癡人說夢了。不怪昌文,是我自己如今才認清現實。”

說到這裡,向陽神情訕然,似是自嘲:“不瞞公主說,我小時候不知天高地厚,遠遠地飛到樹上,看那些神弓手射箭,心中覺得他們神武無比,便生出向往之心,以為自己也可以。小時候,總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到,妄想自己與彆人是不同的,認為其他小型翼族拉不開靈弓,我卻不一定,說不定就可以當第一人。直到如今才發覺,我的資質如此普通,不要說拉開靈弓,就連普通地射中靶子,都已經覺得很難。”

但這時,向陽的眼睛又亮了回來,熠熠生輝地看著靈瑾:“但是,公主與我不同!我注定拉不開靈弓,公主卻不一定!公主不僅天資出眾,遠遠在眾人之上,還有一半雲鶴世家的血統,以公主的才能,結果定能有所不同!”

向陽的語調如此高昂,眼眸亮得驚人,就像他自己的火花雖然熄滅了,但靈瑾卻仍然是他最後的希望之火一般,仿佛隻要靈瑾沒有失敗,他的希望就還沒有完全破滅。

他說:“雖然我日後不會再修習射藝了,但我還會在遠處默默地支持公主的。等到公主花開之日,定能讓眾人都大吃一驚!”

靈瑾被向陽期盼的目光望得心悸。

她說:“我未必有那麼好……”

向陽卻堅定不移地道:“公主太自謙了,公主的實力我們有目共睹,等日後,公主定能有一番大的成就。”

如此誇張的稱讚,讓靈瑾不知如何接話才好。

她握緊肩上的弓臂,沉默地抿了下嘴唇,不著痕跡地避開這個話題。

靈瑾往四周看看,改口問道:“那你妹妹呢?她也和你一樣想嗎?”

“不,小芝她……”

提到妹妹,向陽的神色忽然悔愧傷感起來,微微有所觸動。

他說:“是我對不起小芝。我們是孿生兄妹,其實當初,小芝是看我練習射箭,她才也喜歡上,決定一起學的。她天賦與我差不多,若不是我,也不會連累她做無用功……不過,她的想法與我不同,小芝說她想堅持到初級射藝修完,還會繼續留在這裡。”

言罷,向陽對靈瑾又抱了一下拳,認真道:“公主,就此拜彆了。”

傍晚,尋瑜在屋子裡刻木雕。他平時都會關注妹妹的動靜,可這日卻左等右等沒等到靈瑾回來,心中覺得奇怪,便外出去大學堂找。

靈瑾生活規律而單調,克己如修士。她平時的日常,幾乎就是練射箭、修煉、嘗試靈弓,然後循環往複。所以,她有可能出沒的地方也隻有幾處,不算難找。

果不其然,尋瑜趕到大學堂弓射場時,就見到靈瑾獨自留在那裡。

尋瑜找到她時,天色已晚,燈色暈染,疏星寥落。

靈瑾抱著膝蓋坐在弓射場的角落裡。

弓射場上所有靶子都被射滿了,無數箭矢近乎暴力蠻橫地插滿在箭靶上,仿佛箭靶不是箭靶,而是個紮滿針的針墊。

鶴青先生留在弓射場上的靈球也被射了很多箭,但一個靈球都沒破,反而是靈球周圍散落了無數普通的箭矢。

靈瑾的箭筒空了,弓也射斷了,折成兩截,放在她身邊。

她雙手緊緊抱著膝蓋,臉埋在其中,蜷縮成一團。靈瑾本就嬌小,像這樣縮著,像是天地間被遺棄的一個雪點,看著十分可憐。

尋瑜步調一頓,走了過去。

聽到他的聲音,靈瑾抬起頭來,她眼眶是通紅的,麵頰有淚痕,似乎是哭過。

她看到是尋瑜,不由輕輕喚了一聲:“哥哥……”

接著,靈瑾回過神來。她大約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抬手,用袖子去擦自己的眼角臉頰。

可惜眼下擦已經來不及了,她發紅的眼睛和狼狽的淚痕,都不是輕易能掩蓋住的,越擦反而越是醒目,還將頭發也弄亂了,顯得人分外無助。

那一刹那,尋瑜忽然體會到了心臟被死死揪緊的感覺。

接著,因為靈瑾的眼淚,一種憤怒的情緒毫無征兆地從他血液中騰升出來,沸騰到身體每一個角落。這種怒火,幾乎差點讓他化作原形,將每一根羽毛都燃燒起來。

尋瑜壓抑著怒火。

他抿緊嘴唇,沉默地脫下自己赤色的外衫,用力裹在靈瑾身上。

深秋了,夜已微寒。

尋瑜冷聲問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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