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壓低了聲音,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媽媽是醫生……她跟我說過,在外麵吃飯有被傳染疾病的可能性。比較嚴重的是肝炎和肺結核,就算不會那麼運氣不好,也有可能拉肚子什麼的……”
梔梔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對這些病症不了解、也不在意,但來自後世的她卻很在意。以前她一出門就會帶一個空飯盒放在她的斜挎包裡,可今天……她來林市根本就是臨時起意,並沒有帶空飯盒。
就很為難。
也有點兒擔心黎恕嫌她事兒多。
——之前鄭萍、李芬等人就不止一次地嘲笑她出門還要帶個碗,還譏諷她是資本家作派。
黎恕明白了。
他把刻了數字的木牌交給梔梔,說道:“要是有人叫號你就應一聲……我出去一下。”
說著,他匆匆離開了國營飯店。
大約十分鐘以後,他又回來了,手裡拿了兩個比他拳頭小一圈兒的搪瓷杯,和兩個錫勺。
“這杯子是供銷社裡最小號的了,成嗎?”他問她。
梔梔高興地點點頭。
黎恕拿著搪瓷杯和錫勺去飯店那兒的洗水池洗淨,又去開水機那兒用開水把杯子和勺子燙過,這才回到了座位上。
這時,他倆點的三個菜已經到了。
黎恕給了梔梔一個杯子一個勺子,自己留了一杯一勺,然後看梔梔怎麼做。
——隻見梔梔迫不及待地就把玻璃瓶裡的汽水兒倒進杯子裡,湊到嘴邊就猛然啜了一大口,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愜意二字。
黎恕笑了。
他也學著梔梔的樣子,將桔子汽水兒倒進了杯子裡,然後喝了一口。
在炎熱的天氣裡,奔波大半天以後能喝上一杯冰冰涼涼酸
甜可口的桔子汽水兒是多麼幸福的事兒!
甚至因為有了酸甜汽水的滋潤,還挺開胃的,肚子就更餓了。
黎恕用勺子鏟了一勺扣肉,直接塞進嘴裡吃了,嚼了幾下正準備扒飯……
“黎恕,你的嘴彆碰到碗沿了。”梔梔又交代他道。
黎恕當即改用勺子舀了一勺滿得快要跌出勺子的白米飯,塞進嘴裡——霎時間,一碗白米飯就消失了四分之一。
梔梔愣了一下。
她終於相信,剛才她還在擔心兩人吃不完三個菜時,黎恕說的那句“不多”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飯量那麼大,卻一點也不胖呢!
這一頓飯,梔梔吃得很開心。
酸甜小肉丸是油炸的,表皮酥脆,裡頭的肉沫混著嫩嫩的豆腐,汁多肉嫩,表麵淋著酸甜醬,下麵還有用熱油熗炒過的切塊糖醋番茄,開胃又美味。
梅菜扣裡的扣肉肥而不膩、軟而入味,梅乾菜吸飽了肥肉的甘潤以後,有滋有味,簡直就是佐飯佳品。
要是覺得膩了,就吃上一口清爽的炒青菜,最後在喝上一口酸甜濃香的桔子汽水兒……
這感覺不要太好!
梔梔被餓狠了,在加上黎恕是個很好的飯搭子,看著他吃飯香噴噴的樣子,她也忍不住加了半碗飯。
黎恕也敞開肚皮大吃特吃——他一共吃了五碗白米飯!剛開始吃飯的時候,他是克製的;等到梔梔明確表示吃飽以後,他才真正開動。三個菜全都被他吃得乾乾淨淨,甚至最後一碗飯的時候他連那盤炒青菜的菜汁也澆進了碗裡。
吃飽喝足,他背靠著椅背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對梔梔說道:“我的飯量是不是很大?我媽老說我是飯桶……”
梔梔抿嘴一笑,“那彆人還總笑話我,說我做作,看不起勞動人民,出個門還要自己帶個碗呢……”
黎恕,“不會啊,我們無產階級也有講文明愛衛生的權力啊!”
梔梔,“那一個人的飯量確實有那麼大,又有什麼值得說道的?你也沒浪費糧食呀!”
兩人相視一笑。
可黎恕還是覺得梔梔會誤會自己,就解釋道:“其實平時在軍營裡老是吃不飽,我就每個星期下一次館子……我一個月工資四十二塊,每個月花在飯館子的錢差不多在十五塊錢左右……剩下的錢我都存著呢!”
梔梔下意識算了算,心想一個月有四個星期,也就是說,他每次下館子的開銷大約也就在三四塊錢左右。
國營飯店裡的菜肴,純肉的如紅燒肉、燉豬蹄這種是五塊錢一份,是最貴的。第二等貴的就是今天她和黎恕點的這種肉多配菜少的,價格基本3-4元一份。第三等貴的是沾點兒肉沫的菜,比如說肉沫茄子、肉沫豆角這種,價格是1元錢左右。最便宜的是炒素菜,3角錢一份。
米飯一分錢一碗,一碗超過二兩重;汽水兒2分錢一瓶;另外飯館裡的素湯也是2分錢一大碗……
所以,就算他常下館子去吃,其實也是很克製的沒有點那種5塊錢一份的純肉菜,估計也就點了一個肉多有配菜的,外加一個素菜這樣。
他這人還挺實在的!
剛這麼一想,梔梔就愣住。
——他實不實在的,關她什麼事啊?她為什麼要算計這些?
梔梔無端端有些麵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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