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和姚叔匆忙去了縣人民醫院。
相對於派出所裡那位可愛的公安姐姐,醫院這邊就顯得特彆不近人情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幾天醫院特彆忙碌的緣故。
所有的醫護人員全都走路帶風,幾乎沒有一個人有耐心聽她說話。
梔梔也不惱。
她先帶著姚叔離開了醫院,一路問著人,找到了一家供銷社,然後在供銷社門口找到了黃牛黨,花了點錢買到糕點票,這才進入供銷社,買了兩包大白兔奶糖。
接下來,她又在隱蔽地方找了個小麵攤,買了四碗湯麵——姚叔三碗她一碗,兩人飽飽地吃了一頓,又回到了醫院裡,就在候診大廳裡的椅子那兒抱著包袱眯了個覺。
到了夜裡十一點左右,醫院幾乎已經靜悄悄的了。
除了急診科和候診大廳的掛號處仍然亮著燈,其他的門診已經全都熄了燈。
梔梔背著斜挎包去了急診科。
雖然已經是深夜了,但急診科裡還挺忙的,有一個孕婦被親友送來,說在外頭跌傷了,渾身是血,醫生護士忙著搶救;還有好幾個抱著孩子過來打針的年輕媽媽……
梔梔也不說話,就站在一旁看著。
有個小孩不肯配合打針,哇哇大哭,梔梔過去逗小孩兒玩。她容貌美麗,眼兒一彎笑容甜蜜,很容易討小孩子的歡心。在她的幫助下,護士趁機給小孩兒紮好了針。
有個喝酒喝到胃穿孔的人被送了過來,一直在嘔吐,食物殘渣混著酒水和血液臟汙了一地,護士們被忙得團團轉,也沒有空清理,梔梔默默地幫著她們把地拖乾淨了。
……
一直忙到淩晨三點多,病人全都安置好了,也不再有新的病人來,急診科也終於安靜了。
護士們這才鬆口氣,拿著杯子倒了開水,聚在護士站那兒休息、說話。
梔梔也捱了過去,“護士姐姐們辛苦了……吃點糖果吧!”說著,她從斜挎包裡抓出了一大包奶糖,放在護士站的大桌子上。
護士們這才轉頭看向她,打量著她,嘰嘰呱呱地問她,
“小妹妹,你是哪一床病人的家屬啊?怎麼還不去休息呢?”
“哎小姑娘,我知道你,你幫我們乾了不少活計呢!”
“哎呀這大白兔奶糖很貴的,小妹妹你收好我們不要。”
“小妹妹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休息呀?”
梔梔先是退後一步,朝著護士們鞠躬,說道:“護士姐姐們,我、我有事兒想求你們幫幫忙!”
眾護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幫你什麼忙?”
——這個點兒了這小姑娘還呆在醫院裡,十有八|九是陪護病人的家屬,現在大家都不富裕,家裡要是有個病人啊……說得不好聽一點兒,一個病人鬨窮三代!搞不好這個小姑娘是來借錢的,可我們也沒有餘錢啊……
護士們全都不吭聲。
梔梔簡潔地說明自己的來意。
眾護士們一聽——
原來這小姑娘不是來借錢的啊!
大家齊齊鬆了口氣。
梔梔說道:“護士姐姐們,我的朋友李晴玉在這兒遇上了難處,她是個年輕姑娘,孤身一人出遠門,身上沒有錢,還受了傷……現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我真的很擔心她,所以我想拜托護士姐姐們,能不能幫我再想想一個半月以前的事?任何跟她有關的線索我都不想錯過。”
女性總是更能共情女性。
護士們一聽,齊齊開始了回憶。
“台風來的那段時間,我記憶特彆深刻。雷暴不僅僅是在三上坡那兒劈斷了好多樹,還打了我們城郊的好多房子,好多人被倒塌下來的磚塊砸傷……”
“對對對,全醫院裡的醫護連軸轉整整倆星期,那半個月我就沒回過家……來了好多病人呢!你說的那長途班車被樹壓了的事兒,我也知道。聽說全車一共三十多人,當場就沒了四個人,十來個重傷,剩下的全都是輕傷……就沒有一個全須全尾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李晴玉這個名字我真的沒有印象了。有可能是因為她的傷情並不嚴重,隻是包紮了傷口,我們沒有跟她過多的接觸。”
梔梔心下盤算:派出所裡的口供上顯示,7月12日淩晨事發,當天所有人被送進了醫院,7月13日李晴玉呆在醫院裡接受了公安詢問做了筆錄,7月19日公安再去複核時,李晴玉已經離開了。
梔梔又想起來,李晴玉當時的口供,還說了這麼一件事:當時有不止一棵樹,陸續壓倒在班車上,鄰座的男青年撲在李晴玉身上,後來李晴玉隻受了輕傷,但男青年的背上卻插了一根樹枝。
梔梔立刻問道:“護士姐姐,請問,還有沒有一位男青年,他的背上被一截尖銳的樹枝給插傷了?”
一位姓王的護士立刻說道:“有!我有印象!男青年叫陳放,高高的個子人挺帥氣喲,結果一根斷掉的樹杈子直接戳進他的後背……他當時的情況挺危急的,失血過多,不過年輕人就是底子好,當時給他輸了血,又在我們醫院住院了一星期的病,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梔梔:很好,得到了第一個線索。
然後梔梔又問了第二個問題,“護士姐姐,請問你還有沒有印象……陳放他有家屬陪同嗎?”
王護士沉吟片刻,“我記不太清楚了,當時的病人實在太多了。不過,你明天可以去後勤科問一問,一般說來,如果陳放沒有家屬的話,醫院會給他安排輪班陪護。如果有給他安排,那就證明他是沒有家屬陪伴的。”
梔梔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護士姐姐,在那段時間裡,像李晴玉這樣的受了輕傷但她是外地人的傷者,一般她會在哪兒過夜呢?”
王護士指了指候診大廳,說道:“呐,夜裡他們就在那倦在長椅上睡一宿。我們醫院晚上從來不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