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暮繞過國旗台和花壇,直奔教學樓東門。
她推開紅色油漆大門,上了兩層台階便是走廊,長長的走廊另一端,張朝剛好從西側門樓梯上跳下來,跟她遙遙相對。
薑暮心跳驟起,她摸著樓梯扶手,轉身飛快上樓。剛跑到三樓,纖細的肩膀遽然被人攥住。
……
薑暮呼吸急促,她緊緊抱著書包,回頭看到張文斌。
男人西裝革履,黑色皮鞋的褶皺裡落著些許灰塵,他個頭很高,站在樓梯口拐角處,幽深的雙眼隱藏在太陽與窗框創造出的陰影裡,與她所在的走廊,相隔不足半米。
“樓道內注意安全,跑這麼快乾什麼?”他嗬斥。
薑暮怔住。她的嘴巴像被縫住了一般,半晌沒說出話。
薄薄的短袖令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她下意識屏息,以隱藏自己灼熱的呼吸,她又不自然地抬起左臂在胸前緊緊地勾住右臂,悄然隱藏正隨著呼吸起伏的胸堂。
汗珠不住地往下墜,汗水像跳蚤一樣從皮膚裡鑽出來,她的額頭、胸腔、咯吱窩,瘙癢感像過敏的肌膚沾染了山藥粘液。
“在學校不要亂跑亂跳。”張文斌再次嚴厲地訓斥。
隨後,他看向少女額頭上的蝴蝶發卡,留海連同發卡一起掀到了頭頂,模樣狼狽,他的神色又無可奈何地變得柔和。
他抬手想幫助她把留海掀回來。
她急退一步,瑟縮起來。
見狀,張文斌神色複雜,語氣也弱下來,道:“薑暮,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薑暮沒動,張文斌再一次伸出手,要抓她的胳膊,薑暮再退後一步,急吼:“你彆過來!”
張文斌愣住。
薑暮臉紅得像出了血,眼睛更紅得像個要咬人的兔子。
“薑暮——”張朝大喊,聲音在教學樓裡回蕩。
她扭頭,看向西邊樓梯口跑上來的張朝,他正盯著她,氣勢洶洶朝她的方向走來。
而張朝與張文斌之間,剛好隔著九十度的牆角,形成視線死角。
張文斌上前一步,要看來人,薑暮猛推他,用儘全身力氣低聲嘶吼道:“我要你彆過來——”
她額頭青筋暴起,神色躁鬱而憤怒,她握著拳,肩膀顫抖。
張文斌差點跌下樓梯,他怔了兩秒,低頭從手提包裡拿出兩本黑色封皮的書和一本藍色封皮的書,遞給薑暮。
“你要的書我給你帶來了,另外還有一本詩集,是我給你挑選的,上次的《雪萊》看的怎麼樣?”他指了指黑色封皮的書,“彆總找這些奇奇怪怪的書看,對你沒什麼好處,你現在階段還是要以學業為主……”
他又開始教育。
“薑暮,你在跟誰講話?”左手邊,張朝拔腿朝這邊奔來,樓板的鋼筋忽悠忽悠顫動,薑暮心臟快跳到嗓子眼兒。
薑暮下意識從張文斌手裡拽出那兩本黑色的書,拔腿就跑。
藍色的那本泰戈爾的《飛鳥集》被甩飛在地上。
……
她朝東邊的儲物間跑,像膽小鬼躲避真相一樣。
張朝全速通過走廊,在東側樓梯口收住腳步。
他朝空曠的樓梯以及樓下看了看,果斷朝樓下追去。
薑暮跑進儲物間,避開人,麵牆而立。她心臟狂跳,全身都是汗。她忍受著肺部炸裂,以及皮膚劇烈刺癢的痛苦,呼哧呼哧喘氣。
失去校服的庇護,這種熱變得不同,沒那麼悶,但隱私暴露於外的恐懼卻無時無刻不裹挾著她。
她抵在長滿綠色黴菌的牆上,低頭看那兩本書的封皮,一本是《刑事犯罪偵查實務》,另外一本是《刑法》。
她抬手抹掉額頭的汗,不小心抓破了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