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細胞全部武裝起來,隻聽見張朝已經走上三樓,嘭地一聲摔上了家裡的防盜門。
夜色歸於寂靜。
夜裡,薑暮坐在牆角的狗窩裡,兩條大黑狗依偎在她身側。
她透過狗窩的木板間隙,看到三樓自己臥室的窗戶被人打開,裡麵有一個紅點在移動,是點燃的香煙。
那人突然開了燈,黢黑的人影來回幾次走過窗口,然後又熄了燈,像蟄伏在黑暗裡等待羔羊回家的大灰狼。
她雙手抱緊了膝蓋,把自己縮緊,縮成一個黑點,她目光戳在身下的草墊子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天都快亮了,家裡的窗被關好了,薑暮回家,打開燈,發現沙發上穿過的衣服都被收拾了,茶幾也搬回了原位……門口籃子裡的校服外套卻不見了。
…………………………
案發十五天前。
一大早,薑暮便聽門口吵架的聲音傳來,薑暮趴在門鏡裡看,外麵變形的世界裡,張朝的跨欄背心和瘦骨嶙峋的肩胛骨擋住了所有畫麵。
“你把你唐叔的命根子都給嚇壞了,你還嘴硬。”張文斌說。
張朝笑說,“確定是我嚇壞的嗎?誰知道是不是之前就不行。”
那男人氣壞了,道,“你看看你兒子,這麼小就壞到這種程度,長大了也是乾偷雞摸狗勾當的料。”
張文斌踹了張朝一腳,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張朝笑容張揚,語氣諷刺,“確實已經好幾天沒被打了,我皮都癢了。”
那男人不敢置信,“這……這不是沒臉沒皮,死不悔改嗎?”
張朝晃蕩著腳脖子,絲毫不當回事。
男人道,“不是我說張主任,你兒子在學校上課下課搗個亂也就罷了,就當是調皮,可這麼下去,他恐怕就是咱家屬樓出來的第一個小混混,傷著我也就罷了,在外麵傷著彆人,說句難聽的,可就得蹲局子。”
張朝仍忍不住笑,“那你想咋辦,不然你也嚇我一跳算了,看看那玩意兒是不是真那麼不禁嚇。”
“少犯渾,”張文斌把張朝一腳揣進防盜門內,“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孽障。”
張文斌又笑容滿麵看向男人,“老唐,我肯定揍他,你放心。”
張文斌“嘭”地合上防盜門,看向男人腰帶以下,小聲說,“您這去醫院看過嗎?真的嚇一下就廢了?”
姓唐的氣壞了,“張主任,您這是什麼意思。”
張文斌拍了拍男人胸口,“有病就治嘛。”
姓唐的道,“你這麼袒護著你兒子,早晚得出事,彆說雞鳴狗盜,殺人放火都能乾的出來了。”
張文斌道,“可不興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你這是罵我呢。”
男人一時想解釋,張文斌卻說,“您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個吧,再不去醫院,生不生得出兒子都不一定了。”
男人感覺到話鋒不對,一時沒反應過來。
“儘管去看,花多少醫療費,我都出。”張文斌拍著男人的後背,大聲說,“今天我當著樓上樓下鄰居的麵,我也說一句公道話,都是鄰居住著,雖然老唐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我肯定承擔全部醫藥費。”
老唐著急,“張主任,你這話太欺負人了吧。”
張文斌道,“你當著小女孩的麵撒尿,我兒子今天如果沒嚇壞你,我也給你剁了。”
男人氣得隻能喊,“張文斌,你他媽覺得你是個主任你就可以欺負人是吧?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的嗎?你這是含血噴人,殺人不見血……你他媽喝多了尿急時不定在哪個人來人往的馬路邊樹根下就解腰帶呢。”
張文斌不願理會他,倒是鄰居們紛紛出門,堵在樓道裡看熱鬨,老唐見人多,更來勁了,作勢要跟張文斌動手,卻被鄰居拉住了。
“我又不是狗,我不乾這事兒。”張文斌“嘭”一聲摔上門。
薑暮有些擔心,又跑回陽台,便聽見隔壁又開始罵,“你這小子真他媽的一肚子壞水,你說你這隨誰?”
張朝剛想說,張文斌道,“你可彆說隨我,我他媽的不配當你老子。”
“不隨你,隨彆人好嗎?”張朝嗤道,“你是不配,但我有什麼法子?”
屋內,張朝把早就掉了的凳子腿遞給張文斌,跪在牆根處,說,“您彆打臉。”
張文斌踹了他屁股一腳,“你他媽的還知道要臉?我這臉都被你丟儘了。”
薑暮聽著,看著他家陽台上的魚缸,裡麵一隻綠毛龜正在悠哉遊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