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後,第七天,下午。
第二輪審問。
經過幾個小時的冷處理,張朝的姿態收斂很多,和所有嫌疑人一樣,他變得多汗、焦躁、脾氣也越來越不好。
謝東怒氣衝衝地踢開門,把一疊文件摔在張朝麵前,質問,“殺了自己的父親,你還是人嗎?”
這一突如其來的場麵把身後跟進來的陳立榮也嚇了一跳。
隻見張朝神色惶恐,看樣子腿一下子就軟了。
陳立榮作勢拉開謝東,謝東不依不饒指著張朝道,“你才十五歲,就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大案?”
張朝似乎被震懾住了,他摸了摸額頭的汗,看向謝東摔在桌麵上的文件,道,“你們又發現什麼了?”
謝東道,“發現了什麼?當然是你作案的證據。”
張朝道,“你放屁。”
謝東道,“說吧,你是怎麼殺了他的。”
張朝道,“你們冤枉我。”
謝東目光直視他不說話,空氣突然安靜,仿佛在等他最後的交代。
陳立榮煞有介事地配合著,表情豐富。
張朝道,“我真不是殺人犯,我也……我也我也……真沒去過他辦公室。”
他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謝東,語氣也由硬轉弱。
“你上午還說你去過辦公室找你爸。”謝東言辭犀利,眼神如一把刀飛向張朝。
嫌疑人出現嚴重的錯誤,當然,這錯誤顯得過於“荒唐”,但在審訊室裡這種情況司空見慣,畢竟對麵還隻是一個孩子。
謝東拍了拍文件,“你也不動動腦子?要是沒證據我們會抓你嗎?你真以為我詐你?”
張朝似乎開始崩潰,他搓了搓臉,“我真沒去過。你們到底發現什麼了,憑什麼說我就是凶手。”
謝東道,“我都說過了,有人看到你去過他辦公室,你還狡辯什麼?”
張朝說:“我不可能被人看到。”
“那就是去過。”謝東“啪”將本子摔下,站起身,俯身逼視張朝,“你他媽這跟我玩兒呢是嗎?”
張朝搖頭,“沒。”
他往後坐了坐,與謝東的臉拉開距離,突然抱住了頭,哭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沒殺我爸。”
“我再問你一遍,5號下午你去死者張文斌的辦公室做了什麼,你給我想好了再說,再撒謊,就不是這種待遇了。”謝東猛扣桌麵,“對待你這種殺父的變態,我們的手段可比你能夠想象的要多得多。”
屋裡靜了片刻,張朝看著他眼裡的怒氣,眼底似乎流露出一絲絲恐慌。
張朝沉思片刻,堅定地說,“可我說的是事實。”
謝東推陳立榮,“把他給我帶出去,先測謊。”
張朝怔住了,他又氣急敗壞地哭喪著道,“我究竟怎麼才能讓你們相信?你們在這裡審問我就等於浪費時間……”
他逐漸崩潰。
陳立榮重新打開審訊記錄。
“好,嘴硬是吧,我告訴你,其實你到底去沒去過辦公室根本不重要,你不如直接說說你是怎麼殺人拋屍的吧。”謝東說。
張朝視線再次落向時鐘,隨即又衝謝東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滿十二個小時之後就能從這裡出去?”謝東問,“十二個小時之後你如果沒排除嫌疑,那就二十四小時,二十四小時之後仍沒排除嫌疑,咱們還可以拘留。局裡的飯你中午也嘗了,如果你願意吃這口,儘管跟我耗著。”
謝東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
陳立榮道,“你不是要去市裡集訓嗎?要是真拘留了,就沒可能了。”
張朝想了半晌,崩潰道,“我又沒殺人,我怎麼知道要怎麼殺人,要怎麼拋屍,我能說什麼呢?”
“還不老實是吧?”謝東怒了。
張朝差點從椅子裡滑下來,激動說,“我真沒殺人,我能怎麼證明呢?我連我爸什麼時候被殺的我都不知道。”
謝東一手掐煙,一手搭在桌上,“如果真不是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媽媽腿受傷,在家等著你,你的親戚朋友以為你是殺人犯,你的父親還躺在驗屍房,這種情況下,你還想什麼都不說就從這裡出去?”
張朝臉上的崩潰漸漸褪去,他皺眉,坦誠,“我確實……我是去過我爸辦公室。”
謝東冷聲,“去做什麼?”
張朝又不說話了。
謝東見他動搖,立即乘勝追擊,“你殺沒殺人,我們警方自會查出來,你的責任就是說真話,懂嗎?”
謝東又點燃一根煙。
“報修單的確是我偷的,但我沒殺我爸。” 張朝安靜了,坐姿也收斂許多,他靜靜坐在桌子後麵,垂下頭,眼裡浮現陰霾。
嫌疑人終於開口,陳立榮立即在審問記錄上寫下。
“為什麼早不承認?”謝東問。
張朝道,“沒為什麼。”
謝東不耐煩,“跟你掰扯這麼半天,你還是不想說?”
“能說的我儘量說。”張朝露出為難的表情。
“你是怎麼偷的?說細節。”謝東說。
“我知道他們5號上午會開大會,他們一般開過大會後就會放假,所以那天下午我就提前去了辦公樓,我從一樓窗戶翻進去,溜進我爸辦公室,拿走報修單,就這麼簡單。”
謝東道,“如果不是為了掩蓋藏屍地點,你為什麼偷報修單?”
張朝道,“這我不能說。”
謝東靠在椅子裡,審視張朝,“你不能說的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