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洛回頭的動作才到一半便被他點了穴,整個人立刻癱軟,腳下一歪便向前撲去。
蒼溟趕緊向前兩步,伸手接住了她。
叫同歸的劍化作的少年瞥了蒼溟一眼,收回想去扯未洛衣領的手,轉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眉頭微皺,頗有些不耐煩的意思。
同歸眼神比了比旁邊的車,開口便是清冽倨傲到能和蒼溟一爭高下的少年音:“趕緊體檢去,有問題路上說。你會不會抱人?不會抱我來。”
他純惡意地把蒼溟從頭打量到腳:“這不敢乾那不敢問,一個兩個間歇性當啞巴,珍重得跟那傳家寶似的,哪天她突然死大街上你是不是都不敢問?”
“你看她吐血吐成那樣像是沒事嗎?她不去體檢,你不會來硬的?扛起來就走的事,你要是真體虛就去吃點人參。”同歸輕嗤一聲。
“……”蒼溟人生頭一次被一把劍嘲諷批評,他沉默著附身把未洛打橫抱起,轉身路過聽傻了的蒼楠,向救護車的方向走去。
未洛的頭靠在他胸口,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無意識咬著唇,整個人都微微發抖。
“說著隨叫隨到,真遇上事了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下麵一層乾什麼?”然而攻擊力拉滿的同歸隻是開了個頭,“她讓你不去你就真不去了?”
同歸像個炮仗:“你拎水的時候吼那一嗓子不挺叛逆的嗎?還有軍訓考核拿水刃砍她那勁呢?使出來啊?我在上邊快打得冒火星子了你在乾什麼?”
他像是個替未洛算賬的一樣,亦步亦趨跟著蒼溟,這兩個月裡蒼溟後悔的事全給他列出來了,一句嘴也還不上。
要是未洛醒著,蒼溟在“一句話能戳彆人八百個痛點”這一欄的排名得掉到第二。
同歸嗬一聲,拖長了尾音:“隻是可惜你弱得跟棵草一樣,就算真上去也是當人質添麻煩的份啊——”
總的來看,靈劍也覺得蒼溟不該上去。所以他剛剛那一通嘲諷,就是單純的看他不順眼所以換著法子攻擊。
“那個…怎麼稱呼?你真打算穿這身上車進醫院嗎?”存在感極低的蒼楠在旁邊站著,聽得有點想笑,但還是努力扯了句正事。
同歸給了蒼楠一個勉勉強強的好臉色:“什麼?”
蒼楠示意同歸看他身上頗有古代仙俠江湖風範的衣服:“你這衣服太突兀了,附近是沒人,但外邊不一定,可能會給你主…會給未洛添麻煩。”
“……同歸,殊途同歸的那個。”同歸衝蒼溟翻個白眼,丟下名字轉瞬便變回了迷你劍狀掛墜,飛回未洛的口袋裡。
路過蒼溟的時候還錚了一聲,劍鞘光華一閃,像是宣示主權的示威。
蒼楠衝蒼溟嘖嘖兩聲:“你看沒看過靈劍變人和主人甜寵戀愛的小說?就看同歸這護著未洛的氣勢,他倆比你倆有CP感。”
蒼溟心情複雜,語言係統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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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穴之後未洛便陷入昏睡狀態,意識浮沉間她做了個夢。
眼前一片漆黑,最先開始工作的是聽覺,未洛隻聽見接連不斷的重物落地聲,緊接著無數道驚恐慌亂的尖叫在耳邊炸開。
聲音也逐漸開始清晰,一個年輕稚嫩的童音在她不遠處哭喊著:“救命…救命!她當真是人嗎?!下一步是不是要殺我們了?!”
緊接著視覺也恢複,入目便是一片猩紅。
未洛努力聚焦,這才看清,這片猩紅是自己沾滿了鮮血的雙手。
看著很稚嫩,是一雙小孩的手,約莫八九歲吧,像是在血裡泡過一樣,染滿了猩紅,正微微發著抖。
地上也全是血,腳邊躺著兩隻殘破不全的靈獸屍體。遠處橫著更多,有些甚至已經碎成了肉泥,看一眼就讓人直犯惡心。
而剛剛哭喊的人也是八九歲的小孩,衣著華貴,像是哪個鼎盛世家的小公子。除他之外周圍還有一圈人,皆是被嚇得腿軟跌倒或跪倒在地,僵硬地仰頭看著她。
有個孩子被她的視線嚇得瘋狂後退,劍都丟在了一邊:“彆…你彆過來…你彆殺我!滾開啊!”
“魔物…一定是什麼深山老林裡的魔物!”另一個孩子喊道,“是柳靈把她帶來的!她也肯定有問題!”
聽到這個名字,未洛就知道這個夢在演繹什麼了。
她剛化出人類肉身的時候,曾交過一個叫柳靈的朋友,這是她第一個人類朋友。
小未洛對人類知之甚少,隻知道對待朋友要坦誠,所以她便傻不愣登地直接告訴了柳靈,自己是個怪物。
但柳靈隻是愣了片刻,便毫不在乎地一撇頭,告訴她沒關係,自己不怕,貌似沒有當回事,根本不像父親說的那樣害怕尖叫加逃跑。
二人在靈修課上是同學,相處兩天玩得還行,雖然現在回憶一下,柳靈完全是把她當仆人一樣呼來喝去的,年幼的自己卻還覺得很開心。
直到第三天,柳靈抓著她訴苦,說她被一個世家小公子搶了糖葫蘆,還被罵了很多難聽的話。
於是第二天的禦獸課上,成績還算不錯的未洛想要給柳靈出頭,結果這個小公子的嘴實在太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