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洪水肆虐過後,回村的路上多了很多樹木的枝乾和亂石雜物,時不時地就要下車去清理。
靠近河岸的馬路上更是鋪了一層還沒乾的厚厚的汙泥,遠遠地就能看見成群的蒼蠅在飛舞。
車子一輛一輛地開過去,在汙泥上留下了明顯的車轍印。
到了村口,一輛輛車又在各個路口分開,蔣家的大巴車也朝著熟悉的路口駛去。
本來坐落在馬路邊的一棟棟漂亮房子,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樣子,房子外麵刷的白漆已經被汙水染成了並不均勻的褐色。
車子在自家門口停下,看著已經變了樣子的房子和門口堆積的一大灘汙泥,所有人心裡都不好受。
蔣為民把車子停下來,從後座拿了鐵鍬下去,其他人也跟著下去,把門口的汙泥鏟到一邊。
用鑰匙打開鎖,把院門推開。熟悉的院子也已經變了樣子,積累了一層厚厚的汙泥。
一家人拿了鐵鍬木鏟,從門口開始清理,就連蔣明辰也扒拉出了自己小時候去河灘上玩兒沙子的小鏟子。
眾人拾柴火焰高,全家齊心力量大。
蔣家的院子本就不大,不過半個小時,那一層厚厚的汙泥就被清理了個差不多。
一行人往裡走,挨個打開房門。
雖然撤離之前有用透明膠帶封好門窗,但誰也沒想到這次的洪水會那麼大。他們雖然儘可能地封的嚴實,但是屋子裡卻還是進了水。
尤其是最後走的時候隻來得及關上門的廚房和小賣部,裡麵的情況更是慘烈。
如今水雖然褪去,但被水泡過地牆麵卻已經有牆皮脫落了,留在屋裡的家具也都被水泡的不成樣子了,到處都是潮濕的感覺,也讓人很不舒服。
至於提前搬到房頂上的那些家具,也早在洪水過來的時候被衝走了大半。
蔣東看著亂糟糟的房頂,心裡歎氣。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不做這無用功。
趁著中午太陽好,全家總動員。
蔣東和父親一起把屋裡的家具都搬出來到院子裡晾曬。
把家具都搬出來後,任茹蔣倩和黃麗萍就拿了拖把進去,清理地板上殘留的泥水。
蔣明辰則從水龍頭那邊一盆一盆的接水,幫忙衝洗著地麵。
也算是幸運吧,村子裡電路和燃氣都停了,但水管卻依舊還通著。
但即使拖了三遍,屋子裡也依然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算了,泡了那麼多天,這味道一時半會兒也散不了,晚上還是在車裡住吧。”
蔣倩擦了把額頭的汗,看向從自家倉庫出來的臉色沉沉的父親。
不用說,被水泡過,家裡的糧食都不能吃了。就是能吃,想到那不知道來源何處的病毒,這被水泡過的糧他們也不敢吃了。
蔣倩正想著要如何安慰,自家門口就來了人。
“紅兵,為兵,你們怎麼來了?”
蔣為民看到他們很驚訝,分開才沒多久,按說都該跟他們一樣在家打掃才對啊。
蔣紅兵四處看了幾眼,“你們清理的挺快啊,這麼快就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蔣為民歎氣,“嗐,清理了也不能住,屋子裡太潮了。你們呢?家裡怎麼樣?地勢高一點應該好一點兒吧?”
但蔣紅兵卻搖了搖頭,“跟你們差不多,屋子裡都是泥,家具家電都不能看了,沒個兩天清理不乾淨,不過我們也不打算清理了。”
“怎麼?”蔣為民疑惑。
蔣為兵道,“我家那小子從小閣樓裡翻出來一個他上學時候用來聽磁帶的收音機,裡麵廣播說政府建立了好幾個臨時基地,距離我們最近的就在A市,所以我們不打算收拾家裡了,等去城裡接了孩子,我們打算直接往基地去,以後估計也不回來了。”
“剛才我跟為兵一路跟村裡人都商量了,除了耿叔耿嬸兒兩個,大家基本都跟我們一個打算。”
蔣紅兵是很想村裡人一起走的,畢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但耿叔耿嬸孩子都沒了,家裡隻有老兩口,比起去人生地不熟的基地,他們更想落葉歸根,他也不想強求。
“你們呢?怎麼想的?”蔣為兵問。
蔣為民聽到臨時基地的消息,心裡自然也是高興的。比起留在村裡隻靠他們這些人單打獨鬥,當然是去有政府組織的基地更加安全。
他毫不遲疑,“當然也是和你們一起去基地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蔣紅兵和蔣為兵對他的選擇並不意外,但也知道蔣為民家裡的情況和他們並不相同。
“現在還不著急,我們隻是來跟你們說一聲,你們先商量一下,因為我們肯定是要進城去找孩子們的。”蔣紅兵斟酌著道,“你要是跟著我們一起走,或許比你單獨走更危險。”
蔣為民聽到這個,也沉默了。
即使沒有親眼見過,隻憑想象他也能大概猜出來人口密集的市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進去之後能安全出來的可能性太低了。
沉默片刻後,他道,“那我們先商量商量。”
“行,我們明天才走,你們慢慢考慮。不過一會兒我們打算先去鎮上找找物資,為明天出發做準備,這個你們要去嗎?”
“叔,我們去。”蔣為民還沒說話,蔣東就先答應了,經過了這麼多天,他們家的物資也確實不多了。
“不過鐵路橋下的水應該沒那麼快退吧?咱們怎麼去?”
“從鐵軌上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