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蕩蕩的托盤放在另一端——哲奈的胃口當然沒有這麼好,黃瀨精心挑出來的餐點,大部分還是阿列克斯和火神解決的。
他沉思片刻,問:“你不打算回宿舍嗎?”
剛問出口,他又想到剛才阿列克斯沒頭沒腦冒出來的那一句“回不去了”,心裡一咯噔,不會是說,因為哲奈拒絕了赤司,會被帝光趕出來吧?
想到這裡,火神表情微微地動搖了,立刻就被哲奈察覺到,瞥了一眼。
“怎麼可能,火神君想太多了。”她沉著地說,“要是赤司君真的生氣了,應該先讓我把衣服還回去吧?”
“……啊。”
火神轉念一想,也對哦。再低頭一看,哲奈用手臂環著腿,身體微微前傾,晃悠著,發絲散亂地披在肩膀上,從他的角度俯視,禮服後背露出的一片白暇正看得清楚,連忙挪開了眼睛。
如果剛才赤司說出了這樣的話……就變成明目張膽地耍流氓了。
他到底還是溫柔的——同樣,也非常驕傲。
“他好像不太一樣了。”火神回憶著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哲奈,“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他要衝上來揍我一拳呢。”
是他的錯覺嗎?
哲奈也抬起頭,神情嚴肅。
如果是“征君”的話,要說有攻擊性,她是相信的,不過……
“不會的。”麵對火神,她還是想挽救一下赤司的形象,“赤司君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啊?”火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把握?”
哲奈揚起頭,仰視的視角,眨了眨眼睛,用兩人身高與體型的差距提醒他:“當然是要先考慮打不打得過呀。”
“……”
“火神君很有安全感呢!”她又讚賞地補充道。
原本的氣氛被她幾句話破壞得一乾二淨,火神心情複雜,欲言又止:“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他看了看沒動靜的休息室大門,也彎腰坐了下來。
哲奈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個足夠的位置。
“那現在……”火神躊躇著。
“不過,學校的宿舍我確實不方便回去了。”她點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雖然是我自己的意願,但不管怎麼說,做出臨陣脫逃這樣的事情,的確很對不起赤司君,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應該也不想看到我。”
“……那這不就是要把你趕出帝光的意思嗎?”
“不,不一樣。”哲奈糾正,“這是我主動離開的意思。”
火神說:“好吧。但是你的衣服都還在宿舍吧……不換回去嗎?”
哲奈盯著他看了片刻。
火神微微不自在,轉動脖子:“唔,怎麼了?”
“不是說很好看嗎?”
“……是。”他慢慢地點了點頭,“但這是赤司送給你的吧?”
“如果還回去的話,那就是‘借’。”哲奈說。
火神不想跟她計較用詞字眼,說:“而且不保暖,穿成這樣也不適合離開學校吧?”
道理沒錯,但是……
哲奈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突然歎氣:“好了我知道了,你肯定沒談過女朋友。”
“……喂喂。”火神抗議,“怎麼突然開始人生攻擊了。”
“陳述事實而已,也算攻擊嗎?”
“你的語氣分明就是!”
阿列克斯曲起食指,咚咚在旁邊的牆壁上敲了兩聲。
“哈囉,”她清了清嗓子,唇角微微彎起,“鞋子的尺碼還合適嗎?”
哲奈迅速拋下火神,起身,從善如流地應答:“是的,非常感謝。”
“不用客氣。”
阿列克斯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聲音無比和善、輕柔地:“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但無論什麼時候,還是‘現在’更重要……鞋子借給你了,小老虎我也借給你啦。”
哲奈愣愣地點頭。
然後,她突然聽懂了她說的話,臉頰微微地紅了起來。
火神正站起來,也愣住了。看到她臉紅……實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他疑惑地看向阿列克斯,抬了抬眉毛,以示詢問。
你們在說什麼啊?
阿列克斯卻什麼也沒說,在禮服外麵披上外套,從容地走了出去,擺擺手說。
“我去找辰也啦,不用管我。”
火神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從方向來看,應該是回到舞會所在的地方,去拯救沒有舞伴的冰室先生。
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飛快地解開外套紐扣,回頭遞過去。
哲奈一直沒說冷,但她的唇色比平時看上去還要透明一些,偶爾會讓人生出一種錯覺——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和故事裡的美人魚一樣變成泡沫。
他想,或許赤司的擔心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有時候,哲奈給他們的感覺,確實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總是發呆,用獨立在外的姿態進行“觀察人類”的日常,過於冷靜,也過於缺乏情感。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對籃球的喜歡,才讓她變得真實起來,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不,也不是唯一的情感……
火神看著她。
“那我們……現在呢?”
哲奈把手按在臉頰上,讓指尖的涼意覆蓋住升起的溫度。
然後她放下手,冷靜地看向火神:“其實,我已經成年了。”
“……啊?”
“所以,在外麵留宿這樣的事……也是完全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噓。
(看過龍馬篇的話,懂的都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