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有發燒,就是肚子疼。”
“吃藥吧,”嚴喻說,“我去接點熱水。”
“彆,太麻煩了,我躺一會兒就好了。”話沒說完,嚴喻已經出去了。
嚴喻下樓接了杯熱水,又翻出喇叭丸,遞給陶琢讓他吃。
陶琢吃下去,在床上蜷縮著,躺了一會兒,感覺嚴喻輕輕敲他床板,問:“還疼嗎?”
陶琢睜開眼睛,胃部又是一陣痙攣,冷汗打濕了後背,但他說:“不疼了,謝謝。”
不是吃錯東西,陶琢想,是神經性的。
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他被一個人留在家裡,深夜被驚雷嚇醒的時候。
一直向前追溯,第一次出現類似的反應,應該是某個陶正和與林思含摔鍋砸碗吵架的傍晚,在南城那間隻有八十平的小房子裡。
那時兩人都不發達,每天為柴米油鹽發愁,相戀時的愛意被生活瑣屑儘數消磨,他們忘記那天陶琢沒去上幼兒園,用最難聽的話辱罵對方。
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蜷縮在床底,看陽光一寸一寸被黑暗吞噬。
陶琢歎了口氣,翻身,換個姿勢試圖讓自己好受點。
但是沒什麼用,神經性的痙攣疼痛不會因此改變。
還是太緊張了,陶琢想,其實從這周一開始他就在緊張,想著萬一考好了,把成績單發給陶先生與林女士,哪怕最後隻收獲一個“兒子真棒”,那也值了。
說白了,還是不甘心……還是太貪心。
還是抱著無法放棄的幻想,因為他就是靠這點幻想活著的。
陶琢翻過來,又翻過去,完全沒注意到一中的鐵架床有年頭了,每動一次就會發出“吱呀”的哀鳴。
這時陶琢忽然感覺床一鬆,下鋪的人站了起來,是嚴喻直起身,站在床邊垂眼看他。
陶琢意識混沌,隔著紗簾望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輕聲說:“對不起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下來。”嚴喻平靜道。
“啊?”陶琢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說下來。”嚴喻歎氣。
見陶琢沒反應,嚴喻似乎有點無奈:“肚子疼,腳也疼嗎?”
陶琢哦了一聲,慢慢地扶著梯子爬下來。
結果嚴喻說:“被子。”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你不介意蓋我的也行。”
陶琢腦子暈暈乎乎,哪管得上介不介意,直接鑽進嚴喻被子,躺在嚴喻床上。
嚴喻又起身,從行李箱裡不知翻出個什麼,用充電寶充電。片刻後陶琢看清,那是個暖水袋,嚴喻把暖水袋塞到陶琢被子裡,自己坐在床邊。
“睡吧。”嚴喻說,靠著床架劃手機。
“對不起啊,麻煩你了,”陶琢想了想說,“要不你睡上麵?”
“睡你的。”嚴喻頭也沒抬,“不用道歉。”
陶琢閉上眼睛,試圖入睡。枕邊彌漫著嚴喻遺留的茉莉花香,小腹上則不斷傳來熱度。這些都讓他感到舒服,可他還是睡不著。
陶琢睜開眼,下意識看向嚴喻,不料嚴喻也環著手臂靠在那,垂眼看他。
飄入宿舍的月光落在嚴喻眼底,把他的瞳孔照得像一麵鏡湖。似乎是因為主人的心緒正在翻湧變化,湖水也跟著波動。
嚴喻放下手機:“睡不著?”
“嗯。”
嚴喻想了想,將手伸進被子裡。
嚴喻的手掌寬大,拿走暖水袋,隔著陶琢的睡衣,輕輕覆在他肚子上。動作很輕,慢慢地順著一個方向按揉,緩解肌肉痙攣,痛感很快減弱,陶琢長舒一口氣。
“好點嗎?”
“……嗯。”陶琢說,下意識動了動,朝嚴喻那邊靠得更近。
嚴喻俯身過來,伸手幫他移枕頭,垂落的頭發拂過陶琢脖頸和耳畔,癢酥酥的。
“小時候,我肚子疼,我媽也是這樣幫我揉的。”靜了很久,陶琢忽然說,“但是她不要我了。”
嚴喻垂頭看他。
陶琢的頭發被冷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