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的臉色和緩下來,但語氣依然嚴厲,“什麼事不能停了車再說嗎,出了問題誰負責?你有什麼事?”
“兄弟,你這車現在去哪兒?”李遮陽問道。
司機回過頭去,不鹹不淡的答道“回車庫。”
李遮陽又問,“車庫在哪兒?”
司機顯得很有耐心,“江邊。”
李遮陽沒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兄弟,我有點急事,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土橋鎮?多少錢,你說。”
司機沒有說話,鬆開刹車,讓車緩緩的向前行駛著。
李遮陽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是司機在等他開價,價格不合適,這車去的地方就是區部在江邊防空洞的車庫。
“不瞞你說,兄弟我身上總共隻有五百法幣,如果不夠,我寫張欠條,兄弟你看如何?”
即便再是事急,身上也有萬餘元法幣墊底,李遮陽也不願去當這個冤大頭。
司機終於開口了,“兄弟是乾哪個部門的?”
“涪州站的,我叫李遮陽,這是我證件。”李遮陽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李遮陽?!”司機驚訝一聲,回頭看了李遮陽一眼,然後接過了李遮陽遞上來的證件,翻開看了看。
“兄弟知道我?”李遮陽問一句。
合上證件,司機反手將證件還給了李遮陽,聲音冷淡的說道“知道,當然知道!欠條就不必了,就你說的那個價吧。”
李遮陽伸手從懷裡那疊新錢裡捋出一張,遞給了司機,“這是五百法幣,請兄弟收下。”
司機沒有和李遮陽講客氣,將李遮陽遞上的錢接了過去。
“行,現在送你去土橋鎮。”
司機收起錢,道一聲,然後增大了油門,雖然車速還是緩慢,卻比先前快上了許多。
……
就在李遮陽急匆匆的趕往土橋鎮的時候,山城市區的一間成衣店裡,項鋒見到了自己的上級、紅黨南方工作委員會敵工委委員穀卿宇,此時,距離約定的最後時間還剩不到五分鐘。
“怎麼這麼晚才來?自己看看現在幾點鐘了!”一見項鋒,穀卿宇便用極為嚴厲的語氣問道。
成衣店是紅黨地下黨設在山城的一處秘密交通站。
紅黨地下黨對接頭是有嚴格規定的,為減少暴露的風險,地下黨接頭通常采用的是臨時設置地點,地點通常設置在公開場合,極少像穀卿宇現在這樣,在固定的秘密交通站與接頭人見麵。
在秘密交通站與人接頭,這樣的方式代價極為昂貴,不管啟用者最後有沒有與人聯絡上、接上頭,交通站都會被關閉,就好像這家成衣店,今夜過去,成衣店就會易主,再開張時,已是物是人非。
關閉交通站容易,但想要再建一處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交通站的位置、交通站的周邊環境、以何營生為掩護、所需資金、留駐人員的物色和審查等等這些無不需要重新考慮,不是今天關了明天就能開得起來的。
更為主要的是,紅黨地下黨的經費是有限的,一處交通站的關閉,就意味著一筆資金的損失——想要儘快易手,就隻能賤賣。
如此高昂的代價,即便是穀卿宇,使用秘密交通站與人接頭,也需要
得到上級的批準,而申請使用的前提條件是,除非遇到重大和必須要和接頭人交代清楚的緊急情況,並且接頭人是絕對可以信任的,申請才會被批準。
革命總是需要犧牲和付出的,生命也罷,財產也罷,都在付出之列。怕就怕付出之後一無所獲!尤其當這種一無所獲並非由敵人造成,而是自身的工作失誤、完全可以避免的時候,這種損失更叫人心疼。
項鋒知道一些交通站的情況的,因而對穀卿宇的嚴厲並沒有去申辯,而是歉意說道“抱歉老穀同誌,我也是沒辦法——你看,我把表都當給彆人才雇到一輛車。我儘力了!”
項鋒把戴表的那隻手伸了出來,將手腕上的表痕展示給穀卿宇看。
知道項鋒來晚是事出有因,穀卿宇收斂起嚴厲的表情,放緩了語氣,看著項鋒,問道“怎麼回事?”
項鋒答道“來的路上,公交車上,遇到幾個自稱是警察的便衣抓人。公交車上的所有人都被送到警察署接受詢問。幸好裡麵的一個警長和我住一個鎮上,認得我,也有些交情在,問了我幾句就放我走了,要不然我恐怕現在都還在警局裡待著呢。”
“我懷疑那幾個便衣可能是軍統局的特務。”項鋒又補充一句。
“軍統局特務?”穀卿宇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被抓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有二十多歲。”
“你認為這個人會不會是我們的人?”穀卿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