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瀟瀟至今都沒想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亮的會客室內,安靜無人。透明的玻璃牆被百葉簾遮蓋,室內的中央空調溫度太低,凍得人皮膚發涼。
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十多分鐘了。
陸南舒把她帶到會客室後,人就消失不見,寬敞的大廳空蕩冰冷,隔音效果好到不知外麵什麼情況。丁瀟瀟搓了搓發涼的手腕,第N次按開手機看時間。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一身乾練製服的女秘書推門進來,彎身將咖啡放到丁瀟瀟麵前,自報家門,“我姓蕭。”
丁瀟瀟記得她,剛剛她就跟在陸南舒身後,應該是要跟他一起出門。
“蕭秘書,請問……陸南舒在哪兒?”丁瀟瀟在這耗了太久,逐漸失去耐性。
蕭秘書愣了下,“您是說陸總嗎?”
“陸總還在處理一些問題,應該很快就能過來。”正說著,室門再次被人推開,陸南舒拎著外套走進來。
蕭秘書很有眼色的起身,輕輕把門帶上。
陸南舒走到她麵前,將人從腳到頭掃了一遍,語調還有些壓製不住的涼,問她,“受傷了嗎?”
丁瀟瀟低垂著腦袋聲音發悶,“沒有。”
話音剛落,一道陰影籠罩,下巴忽然被人捏住上抬。丁瀟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抓他的手腕,她慌亂抬頭,圓圓的眼睛澄澈泛紅,像是落入陷阱的小鹿。
“你乾嘛!”
陸南舒傾身看著她,“哭了?”
“沒有。”丁瀟瀟掙開,頭發蓬鬆微微有些炸毛,氣鼓鼓解釋:“我是昨晚沒睡好眼睛疼。”
她不是在為了麵子說謊。
雖然剛剛有被嚇到,但還沒到嚇哭的程度。隻不過就是眼眶有些乾澀難受,她剛剛用力揉了一會兒,大概是搓紅了。
“是嗎?”陸南舒不像信,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定定看了幾秒。
丁瀟瀟受不住他這種盯視,蹭了蹭下巴彆開麵容,不想讓他看。
陸南舒沒和她計較,轉身走到牆角的儲物架台,拉開抽屜從裡麵拿了什麼。撕開包裝,他將東西放到丁瀟瀟麵前,丁瀟瀟低頭看去,發現是一瓶眼藥水。
“不是眼睛疼嗎?”陸南舒淡聲:“盛世合作的新項目,試試。”
丁瀟瀟說:“我不試。”
陸南舒也不強求,轉身看向窗外的街景,將一直震動的手機按停,低頭查看消息。大概是才看到丁瀟瀟發的消息,他問:“找我什麼事?”
丁瀟瀟整理好情緒,“我把書交給前台了,你彆忘了去拿。”
陸南舒漫不經心嗯了聲,心思不在這裡。
丁瀟瀟的思緒也跟著飄忽。
舔了舔唇瓣,她從包中拿出東西起身,走到了他的麵前,“仔細想了想,這個我得親自交給你才放心,不然我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釋懷。”
她將緊捏在手中的東西遞到他麵前,陸南舒低眸掃去,時間像是被無限放慢,他定了瞬,抬眼看向丁瀟瀟,很緩慢地問:“這是什麼?”
“卡。”
“誰的卡?”
丁瀟瀟呼吸凝滯,眨了下眼睛艱難回:“是陸先生的。”
陸先生就是陸南舒的父親。
她說:“分手後,我收到了一封信,裡麵附了感謝信和這張卡,陸先生說,這是我應得的報酬。”
陸南舒看著她,眸色泛冷像是平靜的深潭,情緒斂入其中。見他沒再開口,丁瀟瀟攥卡的手指收緊,努力保持著平靜問:“這件事你知道嗎?”
陸南舒下巴微抬,半響後才冷淡開口:“知道。”
他果然是知道的。
丁瀟瀟鼻子有些發酸,輕輕嗯了聲:“我去查過了,陸先生沒有騙我,裡麵的錢真的可以夠我富足一生。”
她牽起唇角笑了笑,“你們陸家真有錢。”
陸南舒沒說話。
丁瀟瀟抽了抽鼻子,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總是約你是後悔了?其實不是的,我就是想把這張卡還給你。”
“裡麵的錢從收到後,我分文未動,無論去哪裡都要帶在身上,我就是想,想等哪一天見到你後,親自把它交給你。”
“我想站在你麵前,問心無愧的告訴你,當年我提分手,和陸先生無關和這張卡也無關,他確實出過價讓我分手,但是我拒絕了。”
她後來怎麼就同意了呢?
丁瀟瀟有些不敢眨眼睛了。
她要承認,年紀尚小的她玩不過陸先生,他們這邊剛分手,他就托人給了卡。等丁瀟瀟拿著卡去找陸南舒時,他人已去了國外不知所蹤。
這麼多年了,丁瀟瀟被這張卡壓著,明明很難過卻不敢忘記陸南舒。不是沒想過直接找盛世,也不是沒想過托人轉交,可無論想多少種方式,她都覺得沒辦法洗脫因錢斷愛的臟水,這是對她感情的侮辱。
這一天,丁瀟瀟等了太久。
曾想過無數次要挺直腰板、漂漂亮亮的站在陸南舒麵前,將卡還給他把事情說清楚。可到頭來,她感覺自己還是很狼狽。
“我沒有對不起你。”
丁瀟瀟對上他的眼睛,“陸南舒,當年和你在一起是我考慮不周,但我從未辜負過你。”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我的,但我想說,和你分手,與陸先生無關與錢無關,隻與你有關,與我們有關。”怕陸南舒誤會,她又加了句:“我也……從未後悔過。”
其實後悔過,但後來就不悔了。
她固執的留卡親自轉交,就是想清清白白與過去畫上句號。如今,這些話終於說出口,她問心無愧沒了遺憾,捏著卡又往陸南舒麵前遞。
“你把它拿走吧。”丁瀟瀟彎睫想笑,“這樣我們就能兩清。”
陸南舒沒有接。
目光並未在卡上逗留,他冷清清的鳳眸漠然沉寂,眉梢矜冷。對於丁瀟瀟說的這些話,他並未表現出詫異或是憤怒,如同靜止幽潭,深不見底可以吞噬一切大物。
“兩、清。”陸南舒抬臂抓住她的手腕。
冰涼的指貼在她的手背緩慢包攏,連帶著卡也推回她的掌心。他輕輕咀嚼著丁瀟瀟的話,垂下眼睫低低笑了,“你認為,我們能兩清嗎?”
“為什麼不能?”丁瀟瀟脊背起了一陣麻意,手指發軟強撐著沒動。
她有些著急道:“我沒有對不起你,如今卡也還給你,你說你覺得哪裡沒有清?”
陸南舒把她的手推回,似不經心道:“那可太多了。”
丁瀟瀟睜圓了眼睛,“你不要胡說。”
他究竟是不是胡說,以後她自然會知道。
褲兜中的手機再次震動,陸南舒拿出掃了眼按滅,又恢複先前冷冰冰的姿態,“還有事嗎?”
“你也看到了,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