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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暘趕來時,已經快到早上六點了。
冬日的風刺骨,丁瀟瀟穿上厚實的羽絨服早早去樓下等,樓道兩側積攢厚厚的雪,雪還未停。
呼出一口熱氣,她把手揣在衣兜裡跺了跺腳,遠遠的,她看到車燈亮起,有車緩慢駛近停在她的麵前,車門打開,從裡麵走出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麵容看不清。
“你是……瀟瀟姐嗎?”男人的聲音意外好聽。
看到丁瀟瀟點頭,他禮貌伸出手與她相握,“你好,我叫司暘,是小可的老公。”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奚樂可接聽了司暘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模糊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丁瀟瀟看不下去,便主動接過電話替她說明了情況,並告知她們目前所在的位置。
“小可給您添麻煩了。”
與奚樂可口中強勢、態度惡劣、目無尊長的形象不同,丁瀟瀟見到的司暘禮貌得體情商很高。一見麵,他就從車裡拎出兩個高奢品牌購物袋,說是她幫忙照顧奚樂可的謝禮。
這她哪能要?
大概是沒想到丁瀟瀟會拒絕,司暘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讓他更覺得奇怪的,是丁瀟瀟對他過分平和疏離的態度。
司暘試探說了句:“這些花不了多少錢,是我的一番心意。”
丁瀟瀟隻知這個牌子很貴,但確實不清楚價格,又把東西推了回去,她有些無奈道:“小可是我朋友,照顧她是應該的。”
司暘動作微頓,“小可有沒有和你說過,我是……”
“什麼?”丁瀟瀟茫然看著這張包裹嚴實的臉,實在看不清他的長相。
司暘笑了聲:“沒事。”
兩人免不了一陣來回,因為地麵結冰有些打滑,丁瀟瀟沒站穩往前栽了一下,是司暘及時扶住了她。
“姐姐一定要收下。”司暘把兩個大袋子塞回她手中,“這些天小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真的是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改天等小可好了,我們再請你吃飯。”
奚樂可人還獨自待在家裡,丁瀟瀟隻能先把袋子接過,領著他進電梯。
“小可昨天有些低燒,剛剛我又給她量了體溫,現在又有些發高燒,人也不太清醒。”在等電梯的過程,丁瀟瀟和司暘大致說了下情況,司暘聽的很認真。
儘管天色逐漸轉亮,但屋內光線朦朧依舊很黑。
一打開家門,冷風帶著一股燒焦味撲麵吹來,奚樂可裹著毯子迷糊縮在沙發裡,看著可憐兮兮的一團。
丁瀟瀟尷尬解釋了句:“電路可能都燒壞了,現在家裡不通電開不了燈。”
司暘嗯了聲,心思已經飄到奚樂可身上,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低聲喚著:“小可……”
闖了這麼大的禍,奚樂可本身就睡不安穩,一看到司暘,她紅著眼又想哭,抽噎著還在道歉,“對、對不起嗚嗚嗚,我對不起瀟瀟姐。”
她很愧疚,因為是她導致暖風機燒起來的。
睡覺前,她喝水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水全都倒在了衣服上。大概是發燒燒迷糊了,她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將濕衣服搭在了暖風機上,想要用暖風機把衣服烘乾。
她是真的不知道,暖風機不能被覆蓋,就這麼搭在上麵開了一晚上,因為發燒太困,所以也沒發現,暖風機覆蓋後過熱發生了故障,要不是丁瀟瀟及時發現把火撲滅,後果不堪設想。
“沒事,沒關係的。”司暘把人從沙發上抱起來,安撫道:“後麵的事我來處理,咱們先回家。”
因為奚樂可此時還穿著睡衣,丁瀟瀟用毛毯蓋在了她身上,司暘歉意道:“我先帶小可去看病,房子的賠償我稍後再聯係你。”
“沒關係的,你先照顧小可。”丁瀟瀟擺了擺手,沒想過讓他賠償。
因為司暘抱著奚樂可,所以是丁瀟瀟幫他按的電梯,實在不放心,她將他們送到樓下,一直等看著車開走,她才徹底鬆了口氣。
哢嚓——
不遠處好似有什麼閃了一下。
迷茫看向四周,丁瀟瀟看到不遠處有輛黑車緩慢開啟,跟著司暘的車朝小區大門而去。她打了個哈欠,縮著肩膀往電梯裡跑,這會兒又累又困。
【我好難啊。】想給陸南舒發消息,但又擔心他剛剛睡著,所以她轉頭找了鐘淑雅。
這個時間,鐘淑雅自然不可能回她,丁瀟瀟跑回家裡,看著又黑又冷的大房子,頓時感覺身心疲憊頭痛的厲害。
現在好了,她不止要砸地板修地暖,還要找人來檢查家裡的線路問題,又是一項大工程。
哦對了。
在路過客房時,丁瀟瀟看到屋裡牆麵發黑、桌上一團焦黑臟汙,還有客房需要清理。
……頭越來越痛了。
丁瀟瀟以為自己是太困,顧不上這些先回臥室睡了一覺,補足精神才能收拾這些爛攤子。
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丁瀟瀟才被手機提示音吵醒。
頭痛並沒有減輕,她昏昏沉沉摸起桌上的手機,看到是鐘淑雅給她回了消息。
先是給她發來一串問號,後來她大概是去了MISS,發消息問她:【胡田語說你兩天沒來MISS了,她還說奚樂可住在了你那裡,什麼情況??】
這些天鐘淑雅忙著盯MISS手工新樣品,和邢嘉的事還沒有解決,身邊也是一團糟。
丁瀟瀟還沒來得及和她提奚樂可的事,現在也沒心情提,隻回了四個字:【一言難儘。】
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額頭滾燙全身無力,找出體溫計量了量體溫,果然也發燒了。
喉嚨發疼,鼻子堵得厲害,實在太過難受,她將體溫計拍照發給陸南舒,發了兩個貓貓大哭的表情包。
陸南舒直接給她打來電話,“發燒了?”
丁瀟瀟悶悶嗯了聲:“我的頭好暈。”
“吃藥了嗎?”
她有氣無力道:“還沒有。”
不知是不是童年陰影,丁瀟瀟是那種生病後有些脆弱的人,也可以說是矯情。
一想到自己發著燒孤身一人在家,家裡一團糟亂吃不上飯、也喝不上一口熱水,她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陸南舒,我家房子壞掉了。”
“我現在好難受。”
話筒中傳來輕微的風聲,片刻後,陸南舒淡淡開口:“等著。”
“我現在去找你。”
“……”
陸南舒帶丁瀟瀟去了醫院。
她又發燒又感冒,症狀和奚樂可一樣,大概還是被她傳染了。
一直折騰到下午近四點,丁瀟瀟才掛完點滴,不知是餓還是生病,人雖然清醒不少,但走路輕飄飄的沒多少力氣,基本是被陸南舒半抱到車裡。
“現在去哪兒?”丁瀟瀟臉色蒼白,懨懨看著窗外的街景。
陸南舒臉色泛冷也算不上好,得知她家裡的情況,直接替她做了決定,“這幾天,你先住我那裡。”
地暖要修,電路損壞也不是小問題,如今丁瀟瀟家裡是又冷又沒電,確實沒法住了。再者,她還在發燒生病,正需要人照顧。
這個時候,丁瀟瀟也顧不上倔強了,她揉了揉堵塞的鼻子,看著可憐兮兮的,“那你要好好照顧我。”
“陸南舒。”她賣慘道:“我生病後很脆弱的,經不起罵。”
陸南舒瞥她一眼,單手控著方向盤,騰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想被罵,那你就乖一點。”
泛涼的溫度貼上她滾燙的皮膚,丁瀟瀟沒忍住蹭了蹭,眯起眼睛貓咪似的,“我很乖。”
陸南舒把手收回去,調了調車內溫度,沒再說話。
車子一路開進彆墅的院裡,丁瀟瀟慢吞吞解開安全帶,想到今早司暘將奚樂可抱走的畫麵,在陸南舒將視線投來時,她張開手臂小聲道:“我沒力氣,你把我抱進去吧。”
視線相對,一個坐在車裡羸弱可憐,一個站在車外居高臨下,表情冷淡情緒不明。隻一頓,陸南舒就彎身將她從車裡抱出來,丁瀟瀟順勢摟住他的脖子,將臉頰貼在他發冷的皮膚上。
“陸先生回來了?”
一進屋,一位穿著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從餐廳走出來,溫聲道:“您交代的事我都做完了,粥馬上就好,要現在吃飯嗎?”
怎麼還有人?!!
丁瀟瀟人傻了。
就是以為彆墅裡沒人,她才黏黏糊糊要求陸南舒抱。
“彆動。”像是看不出丁瀟瀟的尷尬,陸南舒直接將她抱去了餐廳,把她放在拉開的椅子上。
中年女人名叫張秀梅,是陸南舒請的高級阿姨,負責彆墅的一日三餐。這個時間,張阿姨原本是不來上班的,但為了照顧丁瀟瀟,陸南舒給她打電話讓她提前過來,已經備好了清淡飲食。
接過張阿姨遞過來的粥碗,陸南舒擦了擦勺子放入碗中,見丁瀟瀟傻愣愣的沒動,敲了敲桌麵,“飯也需要我喂?”
張阿姨正好端著菜往桌上擺,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
丁瀟瀟感覺自己的體溫更燙了,忙拿起勺子,悶聲拒絕,“這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