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晚雨下的實在太大了,丁瀟瀟讓陸南舒在錦繡榮城留了一晚,一不小心留到了床上。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記憶斷片,有些記不清自己後續做了什麼,唯一的印象是她纏著陸南舒抱,還要喂陸南舒喝酒,陸南舒說不喝,她好像很生氣,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可惜記不得了。
第二天,陰雨綿綿,她被手機鈴聲吵醒。
頭暈的厲害,她在床櫃旁摸了許久沒找到手機,有些生氣蹬了蹬腿,不小心踹到了什麼。
耳邊傳來一聲歎,有人摟著她抬了抬腰,將手機從她屁股底下拿了出來,“不覺得硌?”
丁瀟瀟清醒了些,睜開眼看到陸南舒放大的麵容。
他穿著昨晚的白襯衫,衣扣沒係鬆鬆垮垮垂在身上,腹f肌半露半現。注意到他皮膚上淺留的抓痕,丁瀟瀟揉了揉眼睛,看到他頸窩鎖骨處也零星種著牙印小草莓,人正半闔著眸垂視她。
“不接電話?”陸南舒單手攬著她,輕捏她的肩膀要她回神。
剛剛醒來,丁瀟瀟迷糊著反應遲鈍,在看清屏幕顯示的名字後,皺起眉頭沒接,又埋在自己肉乎乎的屁股
陸南舒像是聽不懂,微抬眉梢學著她說話,“我們?”
雖然他衣衫不整,但丁瀟瀟身上卻好端端穿著睡衣,身上清爽沒有不適感,看頭發的蓬鬆程度,好像睡前還洗了個澡。
可她不記得自己洗過澡,也不記得自己換過睡衣啊。
丁瀟瀟的記憶,停留在她強行喂陸南舒酒喝,努力回憶,也隻是能隱約想起她很黏陸南舒,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應該沒發生什麼。
丁瀟瀟其實沒什麼心理負擔,畢竟之前和陸南舒睡過很多次了,如今兩人也是名正言順的關係,她糾結睡沒睡純粹隻是好奇。就算睡了,她也不虧。
嗡——
身體底下的手機又開始震動,震的她屁股發麻。
陸南舒好笑問:“不接?”
丁瀟瀟不太想接,因為打來電話的人是霍君蘭。
以她對霍君蘭的了解,電話最多打兩遍,她不會像霍梅那樣,咄咄逼人一直打到人接。可這次不知怎的,霍君蘭一連給她打了三遍電話,她不接,霍君蘭就繼續打。
……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丁瀟瀟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遲疑著將電話接通,喊了聲:“小姨?”
那邊似沒想到會忽然接通,頓了下傳來哭聲:“瀟瀟姐,你總算接電話了。”
“小姨、小姨出事了……”
“……”
霍君蘭出了嚴重的車禍,人已經進了搶救室。
丁瀟瀟的手機差點沒拿穩,哆嗦著手買了最快飛往榆江的機票,時間很趕。
“彆慌,我已經安排了車等在住,蹲身幫她找出雙耐跑的運動鞋幫她穿,“抬腳。”
陸南舒不放心她獨自回榆江,決定陪她一起去。
下了一夜暴雨,地麵積攢出大大小小的水窪,天上還在飄著蒙蒙小雨。
顧不上等陸南舒撐傘,丁瀟瀟快步下了台階,直接鑽到了車裡。車子一路飛馳,等到機場辦完手續,他們卡著時間順利登機。
一路上,陸南舒一直牽著她的手,上了飛機也沒有鬆開。
垂睫望著窗外,陸南舒用空閒的手握著手機,輕輕轉動幾下問:“電話還是你那位繼妹打來的?”
丁瀟瀟點了點頭,心緒不定,顯然還沉浸在剛剛的電話中,沒能
讀懂眸中提醒。
陸南舒眸色泛涼,握著丁瀟瀟的手緊了幾分,他試圖讓她回神,“你表姐知道了嗎?”
丁瀟瀟不太清楚,“謝臻臻應該會通知吧。”
她現在情緒很亂,滿腦子都是昨晚自己對霍君蘭的壞態度,最後還掛了她的電話。丁瀟瀟可以不在意霍梅,但不能不管霍君蘭,自她被丟到北城後,是小姨一家供她吃住,霍君蘭對她遠比她親媽對她還要好。
如果,如果昨晚的電話是她們最後一次……
丁瀟瀟不敢想了。
閉上眼睛,冰冷的悔意蔓延全身,忽然有人輕輕摟住她。陸南舒把她抱入懷中,撫了撫她的發尾低聲道:“相信我,不會有事。”
丁瀟瀟把頭埋入他的懷中,抽了抽鼻子說不出話。
從機場出來,已是上午。
榆江沒有下雨,但天空烏雲密布,吹來的風夾雜著潮濕水氣,似乎正醞釀著一場大雨。陸南舒提前安排了車在機場接應,上了車直奔醫院。
他們從清晨就沒吃東西,到了現在一口水也沒喝,趁著去醫院的途中,陸南舒接過助理送來的餐袋,從裡麵拿出一杯豆漿遞給她,“喝點。”
丁瀟瀟喝不下去,頭抵在車窗看著外麵,“你吃吧。”
難為她這時候還能想著他。
陸南舒將餐袋放回椅子上,也是一口沒動。
叮——
手機接收到新消息提醒,低眸瞥了眼林洲發來的醫院消息,陸南舒眸色冷了瞬。
車子很快開到醫院,謝臻臻正站在門口等他們。不知在想什麼,她低著頭來回徘徊有些出神,直到丁瀟瀟喊了她一聲,才打了個激靈抬起頭。
“小姨怎麼樣了?”丁瀟瀟滿臉焦急。
目光在陸南舒身上定了一秒,謝臻臻支吾模糊道:“已經脫離危險了,我帶你去病房看看。”
進入電梯的時候,她好奇打量著丁瀟瀟身旁的男人,陸南舒察覺到了,掀眸瞥了她一眼,謝臻臻急忙移開視線,咳了聲問:“這位是?”
叮——
電梯門開了。
“走吧。”陸南舒先一步開口,拉著丁瀟瀟慢悠悠出來。
丁瀟瀟沒聽到謝臻臻的話,催促問著,“哪間病房?”
“在裡麵呢,你彆急,真的沒什麼事了。”謝臻臻慢吞吞朝病房走去,扭著頭似乎想與丁瀟瀟說些什麼,注意到陸南舒冷淡的視線,她心虛的厲害,隻能又閉嘴。
到底怎麼辦好呢?
謝臻臻此刻才生出幾分悔意,悶著聲看地麵。
到了儘頭的病房,房門忽然開了,謝祺拎著保溫壺從裡麵出來,看到丁瀟瀟一行人愣了下,“姐?”
“你們怎麼來了?!”
走到這,丁瀟瀟總算察覺到不對勁兒,張嘴正要說話,謝臻臻忽然抓住她的手匆匆道:“算我求你了,來都來了你就進去看看吧。”
“小姨她們都在裡麵呢。”
丁瀟瀟被她推入了病房,看到了健康正坐在窗邊削蘋果的霍君蘭,以及躺在床上的霍梅。
.
霍君蘭沒有出車禍,是謝臻臻說了謊。
昨晚她們沒能把丁瀟瀟勸來,謝臻臻不死心,今早摸來霍君蘭的手機本想再勸勸,結果丁瀟瀟不肯接電話。
三遍過後,謝臻臻脾氣上來了,恰好看到有護士推著車禍病人經過,丁瀟瀟又在這時接了電話,當時也說不清是怎麼想的,謝臻臻說了謊,她也沒想到丁瀟瀟會那麼相信。
“所以,我信你是我的錯
?”得知一切真相,丁瀟瀟隻覺得荒謬。
畢竟她不會想到,謝臻臻能拿親人的生死來說謊,她怎麼敢怎麼忍心?
謝臻臻理虧,藏在謝祺身後小聲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我隻是想讓你回來看看媽媽……”
丁瀟瀟不想聽,抬步要往外走,被霍梅顫著聲喊住:“瀟瀟!”
“你就這麼恨媽媽嗎?”
丁瀟瀟腳步不停,剛要去開門,謝臻臻躥出來擋在門前,忿忿推了她一把,丁瀟瀟險些沒站穩,好在被陸南舒及時扶住。
“讓開。”陸南舒冷了表情,把人罩在懷中。
謝臻臻縮了下,猶豫中,聽到霍梅哭著問了句:“是不是要我死,你才肯原諒我?”
她喊著丁瀟瀟的名字:“就算我有不對的地方,但我終究是你媽媽,難不成你這輩子都不準備再認我?要是哪天我死了,你都不肯來我墳前看一眼嗎?!”
丁瀟瀟閉了閉眼睛,回:“是!”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霍梅氣急,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丁瀟瀟砸來,被陸南舒反應極快的擋住。
啪——
陸南舒用手護在丁瀟瀟頭前,水杯砸在他的手背,落地碎裂成片。
要不是他護的及時,杯子就要砸到丁瀟瀟的頭上,陸南舒臉色難看,低涼說了句:“真不該帶你來的。”
就算是把人綁在家裡從他懷裡哭,也不該帶她來這任彆人欺負。
眼看著場麵即將失控,霍君蘭急忙上前安撫,“姐,你彆激動——”
也顧上是非對錯,她隻擔心霍梅會出什麼事,看向丁瀟瀟急道:“你媽媽現在不能動怒,瀟瀟,你聽話,彆在這個時候氣你媽媽,你把剛剛的話收回去,有什麼事你們母女好好溝通,總不能真記一輩子的仇。”
謝臻臻插了句:“你最好彆太過分,去和媽媽道歉!”
謝祺左右為難,試圖把自己的親姐姐從門邊拉離,“你少說兩句吧。”
“我憑什麼少說?”
謝臻臻氣不過,故意大聲說道:“媽媽的身體好久前就不舒服了,丁瀟瀟對她不聞不問從不回來看她,連出國買房子這種大事都不告訴她,她有把媽媽當親人嗎!”
“媽媽過年高高興興等著團圓,她每次都不回來,她不高興讓我們全家過年都不清靜,上次還打電話和媽媽吵架!媽媽罵她有錯嗎?最起碼的拜年短信都不發,一家子齊聚她不來,就好像我們家孤立虐待她!媽媽就是因她受了爺爺的氣,那她打電話罵回去有錯嗎?”
想來這些話謝臻臻憋了很久,不然不可能一連串說的那麼流暢,她指著丁瀟瀟一通罵:“真不知道你在傲什麼,媽媽主動求和去北城找你你不見,媽媽生病求你來看一眼你不來,丁瀟瀟,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丁瀟瀟一直在查看陸南舒的手傷,像是聽不到謝臻臻的質問。謝臻臻感覺自己被忽視了,不顧謝祺的阻攔又發狠說了句:“就憑你這狼心狗肺的作態,有什麼臉讓媽媽對你好?”
“丁瀟瀟,你活該得不到媽媽的愛!”
“你活該!!”
掌心的指蜷起,丁瀟瀟看到陸南舒暴起的青筋,他生氣了。
伸手按住他的手臂,丁瀟瀟對上陸南舒陰冷的麵容,衝著他搖了搖頭,用口型告訴他,“讓我來。”
雖然很多時候,她都想求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可等風暴真的來了,比起躲在樹後,她更想獨自麵對成長。這是她的家事,糾纏了這麼多年,也該由她親自了斷。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該如何反駁謝臻臻的話。
丁瀟瀟往前走了兩步,看向霍梅,“你也認同她的話嗎?”
霍梅情緒緩了些,或許是心虛,她移開視線看向謝臻臻,“但凡你有臻臻一半懂事,我也不至於對你失望。”
“瀟瀟,我承認以前是對你嚴厲了些,可媽媽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丁瀟瀟笑了聲,打斷她的話,“我從小被你養在奶奶家,奶奶去世了,你罵我掃把星,嫌我麻煩把我丟在家裡,我生病了快死了獨自去醫院暈倒在大廳,被救活後你卻罵我耽誤你工作,我那時有幾歲你還記得嗎?這就是你口中的對我好?”
“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挺想問問你。”丁瀟瀟看著她,“在你心裡,我是什麼?”
她到底是什麼?!
霍梅表情有些慌,隻能通過聲音裝氣勢,“你還能是什麼,你是我的女兒!”
“是嗎?”
丁瀟瀟諷刺道:“我還以為你覺得我是你的累贅,是你著急丟掉的垃圾。”
“你胡說什麼。”霍梅試圖為自己辯解,“我隻是之前工作太忙了,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
這就更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