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婉容還小,時間還多得是,您不要再打了——”房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读零零小说
老太太顫崴崴地將房門打開。
幾級台階下的青磚地上站著幾十個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恭順地站在門外,悄悄地打量著老太太。
“呦,何著我管教婉容還管教出錯了?”
“娘,兒媳不是這個意思。”
自稱兒媳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說道“婉容剛到咱們林家才不過十日,又剛剛接觸這蘇繡,到底還是個孩子,哪裡一下就吃得下那麼多苦?時日還長,我們慢慢來,可好?”
眾人的目光悄悄地打量著老太太的神情。
十歲的蘇婉容依靠著門框,疼痛讓她眉頭緊皺,牙關緊咬,汗水,眼淚弄花了她姣美的容顏。
一個頑皮的孩童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嬉笑地看著蘇婉容,道“花臉貓,花臉貓。”
女人抬手給了那孩童一個巴掌,道“慕容,太不懂事了。”
“素玖,慕容還小,你打他做什麼?慕容也是我林家未來的大當家,你當著眾人的麵這樣,是打他,還是打我李蘭妹的臉?”老太太邊用拐杖敲打著青磚地麵邊說道。
被稱呼為素玖的女人正是林家繡坊的大當家林紀伯的夫人楊素玖。
楊素玖撲通一聲跪倒在老太太麵前,道“兒媳錯了,娘不要生兒媳婦的氣。”
老太太並不理會女人,顫崴崴地柱著拐杖走到台階正中,淩厲的目光掃視著青磚地上站著的幾十人。
“我李蘭妹六歲進入林家,修習書畫,演練音律,學習蘇繡的點點滴滴,用了十載掌握林家繡技的全部。林家繡坊有業已成形的技法,向來隻傳長媳。男主外,女主內。除了售賣,其餘全部由女人掌控。
如今我也是七十有六的人了,不知哪一天就走了。如今各個繡坊群起,好的繡品更是層出不窮。能保住林家繡技,也隻是能讓這一大家子維持個溫飽。若是連林家繡技都學不會,還何談做林家的長媳?還何談傳乘?”
老太太越說越激動,不斷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胸脯。
人群中閃出兩個婦人,提著襖裙的裙擺,急匆匆走了過來,各自扶住老太太的一個胳膊。
兩個婦人不是旁人,正是林紀楠的大夫人安容順和三姨太張芝蘭。
“娘,您消消氣。婉容啊,這不是剛進咱們林家門嗎?給些時間,她會很快就進入狀態的。”安容順勸說道。
“是啊,娘。您說您這麼大歲數了,可不能因為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把身子搞壞了。要我說啊,若是這丫頭不行,不如就休掉,再為慕容重新選個好的。”張芝蘭說道。
“混帳,你這說的是什麼渾話?”老太太李蘭妹氣惱地險些將拐杖摔到地上。
“雖然婉容是慕容的童養媳,但畢竟是穿著嫁衣,帶著大紅蓋頭,用大花轎抬進我林家的大門的,哪裡可以隨便休掉?自古大房長媳哪裡是動動嘴巴就可以隨便休掉的?”
張芝蘭翻了翻眼珠,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正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穿著旗袍,手拎小皮包的女人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
“哎呦,今個兒是怎麼了?怎麼都聚在這兒啊?”女人詫異道。
“茹寶,咱娘正在氣頭上。”安容順說道。
許茹寶如春風拂麵一樣,飛撲到老太太麵前,道“哎呦,娘,我有個大好消息要告訴您呢。”
老太太李蘭妹沒好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又想拿什麼好話來哄騙我這個老太太?”
“娘,茹寶雖然心裡確實是想著讓您老人家開心,可茹寶說的也是事實啊。”許茹寶巧笑嫣然地說道“今天啊,紀楠又給咱們繡坊接了個大訂單,光訂錢就——”
“好了,好了,我也累了。你們都各自散去吧。”老太太李蘭妹說道。
安容順,許茹寶和張芝蘭簇擁著老太太朝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