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家老太太李蘭妹過世,林家就再沒有請人唱過戲。
鏡山大火和小兒子永詞的失蹤更是讓林紀楠看不得府第裡熱鬨異常。
若不是安容順一再懇求,林紀楠也不會為林桐卓在府裡辦那麼盛大的婚禮。
多年來,林紀楠總感覺這偌大的府第裡遊蕩著莫名的哀傷。
林紀楠時常在夜裡驚醒,窗外搖曳的竹林倒影和皎潔的月光提醒著他“小心經商,小心為人,一大家子的命運都維係在自己身上。”
有時候,林紀楠會看著身邊的每個人陷入沉思。
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最貼心的那個人呢?
安容順自幼兒起便進入林家,在林紀楠的心裡,安容順是個大姐一樣的存在。談及夫妻之情,卻要寡淡了許多。
張芝蘭雖然妖嬈,但終究是市井裡出來的小家女,上不了台麵。
想到二姨太許茹寶,林紀楠有些恍惚。
……
同樣的八月,同樣的驕陽。
穿著白色西裝的林紀楠站在新加坡駁船碼頭上,焦躁地看著手裡的懷表。
按照南洋客商的要求,林紀楠親自押解貨物出海到了新加坡,卻久不見來接應的人。
因為擔心貨場不安全,林紀楠執意不許卸貨。
林紀楠在碼頭上來回走動著。
一個穿著西洋百褶裙,戴著****白手套的女子,舉著一把花團錦簇的洋傘走了過來。
女子微笑著說道“你好,林先生。”
嬌嫩纖細的手伸了過來。
“你是——”林紀楠遲疑道。
女子不容分說,用力握住林紀楠的手,道“我就是龍江百貨的采購經理許先生。”
林紀楠吃驚地看著一臉溫柔,嬌媚的女子,道“那個和我多次電報溝通,能謀善斷的許先生就是你啊?”
女子莞爾一笑,道“你叫我茹寶好了,先生這個稱呼隻是用在生意場,更何況那時我們還不熟悉。”
林紀楠癡癡地看著許茹寶。
“要一直這樣握著我的手嗎?”許茹寶抬頭,頑皮地朝林紀楠眨了眨眼睛。
林紀楠自覺失態,連忙鬆開緊握許茹寶的手。
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意場的爾虞我詐,逢場作戲。林紀楠早已鍛煉的刀槍不入,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遊刃有餘。
獨獨見了眼前的女子卻亂了方寸。
許茹寶的笑讓林紀楠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自己。
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豪氣四射。
……
林紀楠沉浸在對往日的回憶中,笑意浮現在嘴角。
“爹,爹——”林嶽宇喊道。
“哦?”林紀楠將手中的折扇放到桌子上,道“是問戲台嗎?你們儘管去張羅好了,也許咱們這府裡是該有些生氣了。”
許茹寶的笑縈繞在林紀楠的腦海中。
林紀楠站起身來,朝房門外走去。
“爹,天這麼熱,你要去哪裡?”林嶽宇問道。
“我去文華閣,看看你娘。”
林嶽宇嘟噥道“唉,爹啊,我娘一早就去廠裡了。除非家裡有大事,你哪一日看我娘白天會在家裡?”
林紀楠將邁出房門的腳收了回來。
悵然若失湧上心頭。
自己有多久沒有和這個明眸善睞,顧盼神飛的老婆獨處過了?
是自己太過無能,還是這個自己深愛的女子太過能乾?
林紀楠搖了搖頭,背著雙手,依然是邁出了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