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皮的皮鞭在空中顫抖著。
張芝蘭突然朝天嘶吼道“我這個當娘的,想兒子了,我想我兒子了。”
林紀楠大踏步地走到張芝蘭身邊,一把揪起張芝蘭的頭發,道“我告訴你,他死了,他死了,你聽見了嗎?他死了——”
皮鞭抽打在張芝蘭的身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芝蘭瞪著一雙大眼仰麵躺在地上,任憑皮鞭如雨一樣落下。
“我兒子死了?你這個當爹的說我兒子死了?哈哈,我兒子死了?”
眾人看著林紀楠的背影,均大氣不敢出。
從來沒有一人見過林紀楠如此暴怒。
“不能再打了,爹,你放過她吧。”林梧城激動地跳進祠堂的大門,急速跑向張芝蘭。
林梧城擋住張芝蘭,道“爹,求你,放過她吧,她隻是個女人,她想她的兒子,何錯之有?”
林紀楠揉了揉紅腫的雙眼,道“何錯之有?好一個‘何錯之有’。”
林紀楠轉過身來,威嚴地看著祠堂外的眾人,道“林家的家規,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林家祠堂,除了祭祀祖先,任何時候不許使用明火。凡違反家規的,除了家法伺候,一律趕出林家,從族譜中剔除。”
“爹,祠堂本就是祭祀的地方,祭祀祖先也是使用明火,她隻是想祭祀下永詞,都是使用明火,又怎麼呢?”林梧城不死心道。
“好一個‘又怎麼呢?’你是我的長子,你對這個家做過什麼?你每日除了詩詞歌賦,你還做過什麼?你知道一絨等於多少?你知道江南誰家的蠶絲最好?你知道半米幅麵的蘇繡大概用多少絲線?一斤絲線要用多少染料?要漿幾遍?”林紀楠氣惱地捂著胸口說道。
“爹,你放,放過姨娘吧。”
眾人回頭看去,林桐卓坐在輪椅上,正靠近祠堂的正門。
“桐卓——”林紀楠心痛地看著林桐卓,道“你也要像你大哥那樣讓爹失望嗎?你知道爹為了培養你,花費了多少精力嗎?”
眼淚在林桐卓的眼圈裡打轉。
林嶽宇扶著門框,道“爹,你不是說,有理說理,打人是懦夫的行為嗎?”
林紀楠看著林嶽宇,淒然一笑,道“可憐我林紀楠一生嘔心瀝血,卻沒有一個兒子能明白我。”
一個穿著藍色旗袍,上繡玉蘭花的女人分開人群,走到祠堂門口,道“老爺,你跟孩子們認真什麼啊?”
“你怎麼回來了?”林紀楠看著女人,道。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許茹寶能不回來嗎?”
張芝蘭扭頭看了一眼許茹寶,道“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莫過二姐了。要男人有男人,要家業有家業,要兒子有兒子,我這個裡弄的丫頭半點兒也比不得二姐。”
許茹寶臉色微微一變,道“芝蘭啊,你看你這話說的,我也不想操持啊,可總要有人和老爺一起把這個家撐起來不是?這一大家子要吃要喝,老爺這身體也不好,我倒想天天看個戲,聽個曲,玩個角,可也得有那個命啊。不是人人好命,能碰到小白臉的。唉,我可不舍得亂花老爺的血汗錢,那可是要遭報應的。”
許茹寶的話猶如蠍子一般讓林紀楠猛然陣痛。
多年前的景象再次浮現在林紀楠的眼前。
鱷魚皮的皮鞭再次舉了起來。
帶著恨意,皮鞭狠狠抽向張芝蘭。
“爹,你瘋了?你這是要打死她啊——”林梧城大喊道。
林紀楠揪住張芝蘭的頭發,丟到一口枯井旁,道“今日,我就打死她——”
陣陣雷聲,狂風嘶吼著,片片梧桐落葉被風席卷著,在空中打著回旋。
林夜思哭道“爹啊,你原諒姨娘吧,她好歹是你的老婆,給你生過孩子,你想想永詞,你想想永蝶。你這樣打姨娘,若是被永蝶看到,永蝶會心痛死的。”
雨落。
林紀楠在狂風驟雨中瘋狂地抽打著。
痛,心痛。
為自己,為永詞,也為張芝蘭。
林梧城呆呆地看著如猛獸一般狂怒的林紀楠。
突然,一個身影衝進祠堂,猛然擋在張芝蘭身前。
鱷魚皮的鞭子狠狠抽在那人的脖子上。
一道又深又紅的印記泛起。
血滲了出來。
“是你——”林紀楠吃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