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順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道“老五啊,這是天津寶福局的銀票,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你先收下,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你該明白這裡的事兒。”
三十六七的老五戰戰兢兢地接過安容順手中的銀票,道“老五在林家也有二十多年了,自然明白林家的規矩。夫人,您能讓老五去上海辦這個事兒,那是信任老五,老五要是出去胡說,那是要天打五雷劈的。”
“好了,你回去歇息吧。我要躺一會兒。”安容順疲倦地擺了擺手。
老五拿了銀票,彎腰朝後退去。
安容順靜靜地躺在躺椅上,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許久,這個外表柔順,內心剛強,甚至頑固的女人坐起身來,朝房外招呼道“秋嫂啊——”
秋嫂連忙走進堂屋,道“夫人,我在。”
安容順看了看桌子上的台曆,道“我記得前幾日,嶽宇說是要在慕容走之前帶著眾人去雲水鎮走上一走?”
“是啊,夫人。再住上幾日,這府裡的人就都要散了。慕容少爺拿了那《秋庭晨課圖》就要回武漢了,三少爺也回上海了。大少爺要回蘇州,九月,大少爺的學堂就要開學了。三姨太要回上海了。”
秋嫂頓了頓,道“唉,這說走啊,到也有一人要來,聽三姨太說單凱少爺在她離開雲水鎮前,要來咱們府上小住幾日。”
安容順思量了片刻,道“這水芸丫頭到我們林家也有許多日子了,想必也想念於德勝和孟木娘了。”
“夫人的意思是?”
“擇個吉利的日子,安排幾個司機帶著這些年輕人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整日在這府裡也是憋悶。也讓水芸丫頭見見她的姑父和姑姑。”
秋嫂愣了愣,片刻後,秋嫂笑道“夫人,您為了二少爺,真是——,我儘心去安排就是了。”
……
九月,雲水鎮進入溫文爾雅的秋日。
一大早,林家大門前就聚集了許多人,好不熱鬨。
林梧城、林慕容、林夜思、林桐卓、林嶽宇、單凱、孟水芸、念雙、綠真。
張芝蘭站在門前喋喋不休道“哎呦,你們還真是幸運,竟能走出這宅子,也是大姐想得開,能允你們出去走上一走,我啊,卻要在這宅子裡憋悶著。”
“我幾時栓住你的腿了?平日裡你想去哪裡還不是去哪裡?你手上的鐲子不是前幾日去前街金店剛打的嗎?你這小皮包不是昨日剛從雲水鎮李家皮貨莊買的嗎?”安容順道。
張芝蘭尷尬道“哎呦喂,大姐,您那麼認真乾什麼啊?我這不是,我這不是在調節大家氣氛嗎?”
“都是年輕人,出去走一走也好。”
許茹寶朝身邊的安容生,道“讓司機慢些開,最近幾日不太平,不要惹了什麼事端。”
安容生恭順地說道“放心吧,那些都是多年的老司機了,對雲水鎮熟悉著呢。”
安容順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安容生。
對自己這個大弟弟,安容順雖然心疼,但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比起安容海,安容生在林家更如魚得水,安容生比安容海大三歲,如今是林家的大管家,掌管林家的大小事務。
林家的事兒,安容順很少插手。
事實上,除了林紀楠,許茹寶是林家方方麵麵實際的掌管人。
而安容生就是許茹寶這些命令的執行者。
安容海在工廠和繡坊負責生產。
林紀香則負責監管全部女工出品的繡品。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自己的這個大弟弟生分了?安容順搖了搖頭,已經記不清了。
眾人依次上了三輛汽車。
林慕容、林嶽宇、單凱上了一輛福特汽車。
林桐卓和孟水芸上了一輛道奇汽車,念雙剛想上車,被秋嫂一把抓住,念雙會意過來,朝另一輛車走去。
林梧城帶著念雙和綠真上了一輛斯蒂龐克汽車。
福特,道奇,斯蒂龐克依次開走。
林夜思撫摸著肚子,笑道“二弟看上去很開心啊。”
“開心,能不開心嗎?這也有大半年沒出去了。況且,有水芸那丫頭陪著呢。”林紀香道。
孟水芸驚奇地朝窗外看去。
這是她第一次坐汽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