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走到林紀楠麵前,鞠躬道“老爺,《秋庭晨課圖》如您當初交代的,在工期內順利完成了。”
林紀楠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取出來吧。”
男人恭順地退後,道“取。”
幾個男人慎重的將紅色絨布取下,將箱子蓋打開。
一個長長的錦盒被放在箱子中。
之前那男人神情肅穆的彎腰,雙手取出那長長的錦盒。
錦盒被放置在寬大厚重的桌子上。
林紀楠朝林慕容點了點頭。
林慕容走上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將錦盒的蓋子打開。
一幅卷軸被放置在錦盒中。
隨著卷軸緩緩展開。
眾人露出喜悅之情。
就在林慕容想仔細地看上一看時,林紀香和林夜思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
“哦?大姐。”
林夜思點了點頭,挺著肚子走到那卷軸前,仔細看去。
“沒想到短短數月,竟然繡得這樣精妙。”林夜思讚歎道。
許茹寶仔細地審視著每一寸,每一縷的絲線,道“確屬精湛,但又似乎少了點兒什麼。”
眾人好奇地再次仔細審視。
身穿燕尾服,脖子上紮了一朵蝴蝶結的許茹旗,皺眉道“若說用線、運針,布局,光線,都是毫無瑕疵的。隻是,少了靈氣。”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紛紛道“這幅繡作確屬佳品,但卻絕非上品。”
林紀楠道“既然是送人,就要送最好的。我們都能看出缺了靈氣,那汪先生,是見多識廣的人,又怎麼能識不出呢?”
安容海憂慮道“這幅卷軸是繡坊二十多個繡工沒日沒夜趕製的,每人皆是繡技極佳的繡工,這樣一幅繡作要改動幾無可能,隻能徹底推翻,重新繡製。況且,這靈氣二字,也是繡品的靈魂。繡工們隻有把心徹底融入進繡品中,才能喚醒這靈氣。”
安容生點頭道“若說靈氣,也隻有書畫大家,還有我們這些做繡坊的人能看出,旁人很少有人能辨出的。”
安容順憂慮地看了看林紀楠,道“這本就是慕容送給那汪先生的禮品,所謂禮輕情義重。他也不好挑什麼吧?”
林紀楠氣道“你們又懂個什麼?知道什麼是仕途險惡嗎?他汪先生不說什麼,可不代表心裡沒想法,也不代表旁人不會說什麼。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更何況是這亂世的政客?我沒想這卷軸能給慕容帶來什麼飛黃騰達,但也不要因為這卷軸被旁人設計,憑空給慕容招來禍端。”
許茹寶勸道“老爺,您就是太謹小慎微了。”
林慕容感動的看著林紀楠,道“二叔,你們為慕容費心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這卷軸隻需要少許的改動,調配用線,絲理,就可增加些許靈氣。”
眾人抬頭望去。
孟水芸笑盈盈的看著眾人。
林桐卓坐在輪椅上。
念雙和綠真各自拎著一個果籃,籃子裡放了一些花瓣。
“你們不在屋裡歇息,跑這裡做什麼?”張芝蘭皺眉道。
綠真朝屋內的眾人拜去,道“二少奶奶采摘了許多花瓣,想著做熏香。我們是來給老爺換下這房中的香料的。”
安容順,安容海,林紀香等人早已見識過孟水芸的繡工,但對孟水芸的話依舊半信半疑。
“你可知道這寸縷寸絲都是聯係著的?所謂功虧一簣說的就是這種情況。繡品很少能改動,因為難度太大,很容易導致整體失敗。”林紀香道。
孟水芸走到那卷軸前,仔細的審視著每一個細節。
片刻後,孟水芸重新站直身子,道“這幅《秋庭晨課圖》針法嫻熟,絲理考究,用線大多為十六分之一絲,少數為三十二分之一絲,精細至極,歎為觀止,充分體現了蘇繡的齊、光、平、勻、順、和、細、密的特征。
運用了十八種針法:齊針、搶針、單套針、雙套針、劄針、鋪針、刻鱗針、肉入針、打子針、接針、繞針、施針、旋針、散整針、虛實針。”
孟水芸仔細的看著卷軸上幾個人物的麵部,道“眼睛是臉部最關鍵的部位。眼睛繡製得好不好,直接關係到整幅作品的成敗。眼睛最忌諱用單色絲線的深淺來繡製,繡完給人的感覺呆呆的,沒有神采。
眼睛的繡製要注重肌理、色彩的變化,可以用極其細的絲線先繡眼白,再用虛實針,短針直繡,眼球用深淺繡線虛繡,再繡密,再根據人物的表情用極細的色線施色進去,加上幾針色線,人物眼睛的神采就表現了出來。
同一幅圖上,不同的人物,不僅表情要有變化,眼睛同樣不能雷同。每個人的眼神的韻味都是不同的。”
眾人對孟水芸的話,吃驚不小。
孟水芸眼神裡流露出的那種自信讓林紀楠很吃驚。
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被自家的夥計抓回來的鄉下姑娘會懂得這許多的蘇繡知識。
許茹寶笑盈盈地說道“老爺,‘鳳凰’這丫頭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與其大改,不如隻改動少許的部位,為這繡作增色。”
林紀香嘟噥道“總之這繡作不能算上品,既然不能給慕容帶走,不如讓‘鳳凰’試上一試。或許有改觀。之前‘鳳凰’繡製的那木棉花就已是上品之作。”
林紀楠看著孟水芸,沉思片刻後,道“也好,你就試著改上一改。若是改成了,你就為我們林家立了大功一件。若是改不成,也無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