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德勝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對林紀楠說道“我於德勝沒臉麵對您啊。”
林紀楠輕輕用手拍了拍於德勝的後背,道“兒大不由娘,這兒孫啊自有兒孫福。”
於德勝朝林紀楠和安容順拱手道“這幾天啊,我和木娘也想明白了,二姨太說的對,與其兩家這樣耗著,不如將這婚解了,對兩家,對二少爺和鳳凰本人,都是好的。這婚啊,解了。”
坐在另一桌的孟水芸有些吃驚。
自從自己和林桐卓被救回後,自己的爹爹孟孝平和後娘蘭彩霞沒有當著自己的麵說過任何關於“替嫁”的事情,更沒有談及任何關於林府的事情。
孟水芸一直很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會有多激動。
於德勝的話說明眾人早就了解了一切,並且在謀劃和商談著某些事情。
“鳳,鳳凰,吃菜。”林桐卓夾起一片百合,道。
安容順遙望了這邊一下,扭頭看著於德勝兩口子,道“按說啊,這話我不好張嘴,可是你們也看到,他們二人現在,總之,我啊,這都是當娘的心啊。”
孟木娘哭道“夫人,您說的是哪裡的話,是我們老兩口對不起你們。這也是個好法子,既然兩人相愛,咱們大人也要成全。另一方麵啊,我和德勝也能稍感安慰些。你知道,你知道,那次婚禮後,我和德勝——”
孟孝平道“這事兒不怪你。也不怪孩子們。一切啊,都是天注定。”
許茹寶笑道“對,對,這啊,一切,都是天注定。天作之合,咱們這當老人的,也要順天意不是?”
張芝蘭笑盈盈的舉起酒杯,對孟孝平說道“親家公,您真是開明的人。您放心,孩子在這兒,那是一準受不了委屈的。”
安容海舉杯向孟孝平敬酒,道“兄弟,您是好人,孩子啊,也是好孩子。這杯酒啊,我敬你。”
孟孝平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儘,沒有人了解他昨夜與蘭彩霞發生的那場劇烈的爭執。
他在彷徨,迷茫。
自己的決定是否對?
看著另一桌有說有笑的年輕人,孟孝平在心中喃喃道“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
孟水芸自被救回林府,孟孝平就在盤算著該如何將自己的女兒帶回鄉下。
可這個打算一次次的被蘭彩霞阻止了。
更讓孟孝平吃驚的是,一天,安容順、許茹寶和張芝蘭,三人竟親自來到自己的房間,向自己提親來了。
孟孝平自認自己是個有骨氣的人,怎麼可以讓自己的閨女到林家做小呢?儘管鳳凰是自己的外甥女,但孟孝平始終無法說服自己讓自己的閨女做小。
許茹寶笑道“孟大哥,你心裡想什麼,其實啊,我心裡很清楚。”
話音剛落,孟木娘和於德勝從門外走了進來。
“孝平,林家是個忠厚的人家,二少爺雖然身有殘疾,但為人善良,值得托付終身。鳳凰自己作,丟下了這麼好的人。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再過些日子,就為兩人把這婚解了。所以,你大可不必考慮鳳凰,更不必為我和你姐夫擔心。這啊,是好事兒。”
許茹寶拍手道“是啊,孟大哥,你放心,按咱們民國的習俗,到政府那辦個證,再在報紙上發個聲明。這婚啊就算解了。”
見孟孝平不言語,張芝蘭道“孟大哥,你也要為水芸這丫頭考慮不是?都說女大不中留。你也是當父母的,這水芸丫頭和我們家桐卓這兩個月,那是日久生情。況且——況且,那場暴雨,水芸和桐卓,那可是經曆過生死的,這整個雲水鎮的百姓都是見到的。”
孟孝平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張芝蘭話中隱含的意思。
待眾人離去,入夜,孟孝平和蘭彩霞大大的吵了一架。
蘭彩霞坐在地上痛哭,道“你光為你的閨女考慮,你有為你兩個兒子考慮嗎?你看看雲水鎮上哪一家的孩子穿得不比咱們那兩兒子強?你看看林府裡的丫鬟婆子吃的是什麼?咱們那個鄉下的家,吃的又是什麼?
水芸這個當大姐的,嫁到林家,不僅她自己能活得好,對水年、水新也好啊。以後水年,水新就可以順利進入林家繡坊做事,再也不用像你我這樣,整日受那累。”
孟孝平猛一拍桌子,將桌子上放的綾羅綢緞和百多件首飾悉數掀到地上。
“水年,水新,過苦日子怎麼了?那就是命。”
蘭彩霞從地上爬起來,道“好,既然你說是命。那我說水芸留在林家也是命。每天到雲水鎮的人不說有上千,也有幾百,為何偏偏她要被捉來成了臨時新娘?
在林家的兩個月裡,知道的人說她守身如玉。可外人不這麼看。你知道整個雲水鎮的人是怎麼看水芸的嗎?
雲水大雨,水芸是穿著二少爺的衣服的,兩人抱在一起躺在那筏子上,兩人在外邊可是獨自過了幾天幾夜。
彆說咱們不是名門,小老百姓過日子,那也是講清白的。
水芸,嫁到林家,是她的造化,也是她的命。”
蘭彩霞的話讓孟孝平非常痛苦。
這個被生活折磨得異常憔悴的男人用力揉搓起自己的頭發。
……
觥籌交錯。
百花廳牆壁上懸掛的數十盞燈籠發出暖暖的紅光。
孟孝平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對坐在正首的林紀楠,道“天作之合。好,以後,咱們就是兒女親家了。”
孟孝平一飲而儘。
“撲通”一聲,孟孝平撲倒在桌子上。
張芝蘭大笑道“奇峰,老五,快扶親家公回房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