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天夜裡,肅王一家五口圍著聖旨,商量起來。
肅王黑著臉:“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陛下還惦記著咱們家女兒。”
肅王妃蹙著眉:“他和皇後不是生了個公主嘛,都是有女兒的人,他不忍心讓自己女兒遠嫁,如何就舍得讓彆人家的女兒遠嫁呢。”
肅王歎氣:“如今聖旨已下,說這些也沒用,你看娓娓和嫿嫿,選哪個嫁過去?”
肅王妃抹著淚,哽咽:“長安本就是個是非之地,皇宮更是吃人不吐骨頭,咱們娓娓和嫿嫿,我哪個都舍不得!”
肅王知道妻子一片柔軟慈母心,安撫一二,將視線轉向麵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們,“你們怎麼想的?”
明娓毫不猶豫:“我不嫁,我明年開春還約了商隊一同去波斯和大食呢。”
明嫿咬著唇,支支吾吾:“我……我……”
她看了看爹爹娘親,又看了看哥哥姐姐,全家好像就屬她最清閒了。
姐姐是個算學天才,兩年前就表現出驚人的經商天賦,一心效仿祖上那位有“大淵第一女商”之稱的祖奶奶,立誌及笄後便去西域闖蕩。
爹爹和娘親也不攔她,由著她去。
而自己呢,從小到大貪圖享樂,唯一特長是丹青。
她理想中的生活,也是吃喝玩樂、看戲作畫,待到及笄,覓個好郎君,從此賭書潑茶、琴瑟和鳴,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像爹爹娘親那樣。
及笄之前,就有不少夫人上門提親,她也暗中物色了好幾個兒郎——
都是北庭當地的官宦子弟。
譬如趙副都護家的小兒子,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會給她寫情詩。
譬如劉老將軍家的小孫子,雖說黑了些,但會給她雕小蝴蝶、小兔子,一看到她就黑臉通紅。
再譬如周長史家的次子……
明嫿從未想過遠嫁,她就想在北庭待一輩子,身邊都是她的至親至愛和熟悉的環境。
而這一切,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打破。
姐姐有遠誌,哥哥是男人不能當太子妃,那……不就隻剩下自己了麼。
搭在膝頭的細白手指攥緊,明嫿深吸一口氣,抬起小臉:“那就……我嫁吧。”
反正當太子妃,應當也可以吃喝玩樂,看戲作畫?
小女兒願意遠嫁,肅王夫婦既動容又難受。
明娓當時也很觸動,轉念想到自己的誌向,便壓下了那份觸動。
如今進了這長安城,看著妹妹一派天真的小臉,那份壓著的愧疚又冒了頭。
“嫿嫿,你會不會怪姐姐自私?”明娓問。
“不會呀,姐姐你有自己的人生與抱負,怎麼叫自私?至於我……”
明嫿從冰鑒旁直起腰,嬌嫩臉頰還印著冰鑒雕花的紅痕,她抬手揉了揉:“嫁誰不是嫁,何況太子哥哥長得那麼好看,身份又尊貴,我嫁給他……唔,也不算吃虧!”
明娓啞然失笑,點了下妹妹的額頭:“你都沒見到太子,怎麼知道他好看。”
“見過的呀。”
明嫿眨眨眼:“我們四歲隨爹爹阿娘來長安,就見過太子哥哥了。”
明娓嘖了聲:“誰還記得四歲的事啊。”
“我記得。”
明嫿托著雪白的腮幫,眉眼彎彎:“太子哥哥可好看了,穿著件錦緞袍子,脖子上還掛了條長命鎖,頭上戴著金冠,像畫裡的小仙童似的。”
明娓倒沒想到自家妹妹連四歲的記憶都這麼清楚,不過:“兒時好看,長大不一定好看,我勸你還是彆抱太大期望,免得見到了失望。”
聽到這話,明嫿有些忐忑了。
萬一太子哥哥真的長歪了……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