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辭坐在主位上,見許迦葉睜著黯淡的眼眸緩步挪動,想上前攙扶她,終究還是忍住了,默不作聲地將桌上的燈挑亮了幾分。
許迦葉站定,躬身行禮。
“先帝在位時,養心殿九九八十一盞明燈照徹。”李硯辭嗓音喑啞道,“朕見不得燭影搖光、輝映廳堂,讓你受累了。”
隻要一想到許迦葉與他那個喜歡亮堂的皇兄夜夜在燈火映照下耳鬢廝磨,他就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燈都燒了。
許迦葉發覺聲音並未從正前方傳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偏離了方向,循聲調整位置。
李硯辭心中一慟,不忍頓時壓過了妒意,舉著燈燭快步走到了許迦葉麵前。
燈火搖曳間,他左手手背上的幾道傷疤因靠近光源格外顯眼,許迦葉視線掃過,沒有停頓,微抬起眼看清了他的麵容。
仍是那樣神姿高徹、爽朗清舉,氣度高華如古之名士,隻一雙沉冷的眸子屬於君王。
風姿卓絕,就是不當人。
李硯辭亦注視著許迦葉,燭火掩映下,她清麗溫雅如明珠生暈,眼尾的旖旎豔色將一滴淚痣襯得略帶媚意,溫和之中自有一股風流之態,唇色淺淡、略帶倦容,又透著幾分令人心碎的病氣。
如斯之近,兩廂對視,她那雙冷淡的眼眸中仍舊沒有他。
世人皆言,許迦葉外表溫潤如玉,內裡涼薄似冰。可又有誰知道,她並非對所有人都涼薄。
妒意再度升騰,李硯辭湊近些許,身形傾斜之際,燈燭火舌翻滾,在他那雙幽靜如潭的眸中投下一簇火焰。
“謝侍郎七日前入了詔獄,到現在什麼都沒有招供,你沒有對他用刑。”
許迦葉像是被那驟起的火苗燙了眼睛,垂下眼簾,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分毫不讓,聲音中不露半點兒情緒。
“陛下,謝侍郎機緣巧合下才做了景王的師傅,他不可能隨景王謀逆。”
她留謝侍郎還有用,怎麼可能因李硯辭一句話說動就動?
“朕將此事交給你,不是為了讓你替他申冤。”李硯辭沉著眸子打量了她片刻,冷笑了一聲,“也是,你有陽奉陰違的資本,先帝到底留給你多少東西,誰都不清楚。”
言訖,他轉身回到桌前將燈燭放下,坐回了座位。
光源逐漸遠離,許迦葉神情平靜,靜待黑暗重新席卷。
李硯辭見她毫不動容,像尊無悲無喜的神像,心頭驟起一股無名火氣。
“既然問不出東西,那便讓他死,你舍不得景王,總不會連他的師傅都舍不得。”
許迦葉輕聲道:“陛下,臣與景王毫無瓜葛,但謝侍郎也曾教導過臣。”
“毫無瓜葛?”李硯辭緩緩闔上了眸子,心中妒火愈熾,“你是朕的內侍,朕竟不知道你與謝侍郎有師徒之誼。他在何處教你,是在先帝宮中,還是在景王府中?”
話剛出口他便後悔了,他抬手碰了碰桌上的湯盅,等了她許久,湯已經半涼了。
罷了,她未必願意喝他的湯。
許迦葉蹙眉:“陛下何必疑臣?”
李硯辭複從座位上站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許迦葉麵前,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