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的石主簿忙上前,“大人?”
“剛才本府叫你紮兩個員外和孩子取血,滴血認親的結果如何?”
“正要回稟大人,屬下剛才奉大人命在後堂取血,驗親結果是——”
“誰的?”
“兩個都融!”
“啥?”孔循吃驚的扭頭。
“大人,確實都融,屬下還怕出錯,特地驗了兩次!”
“這怎麼可能?”
“大人,仵作說,這種事也是有的,如果兩家以前曾結過親,或者祖上有血緣……”
孔循懶的聽完,擺擺手。
“兩家的親眷、奶娘、丫鬟婆子都問了麼,尤其是穩婆?”
“都問了,都說是自家少爺,也都有穩婆做證。”主簿忙答道。
孔循聽了,揉了揉額頭。
這案子不好斷啊!
兩方都有人證物證,滴血認親又都符合,兩家還都是獨子,又都是京中富戶,家大業大,這要一個不慎斷錯了,以後麻煩可大了。
“和凝呢?”
身後的石主簿一愣,反應過來忙說:“今日和從事不當值,沒來。”
“沒來!身為掌管獄訟的從事,有案子居然不來,讓本府堂堂一個三品京兆尹來親審這麼一個芝麻大小的案子!還不快叫他滾來!”孔循登時大怒。
“是,大人息怒,屬下這就叫他前來。”石主簿說了一句,立刻匆匆跑去找人。
孔循看著主簿走了,偷偷打了個哈欠,打算拖一會,等和凝那小子來了再說。
要論斷案,他們京兆府還得指望姓和那小子!
石主簿匆匆走出京兆府衙門,在大門口停下,略微一思量,沒朝和凝家走去,反而朝京城最大的青樓走去。
這個時辰,他賭和凝一定不在家,而在青樓!
說起和凝,這位也算是個奇人。出生在鄆州首富之家,從小聰明好學,十七歲中明經,十九歲中進士,二十歲隨軍出征救了兵敗的鄆州節度使賀瑰,被招了女婿,還得了個文武全才的名聲,按理說這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隻是,他揚名卻不是因為他的才名,而是因為他的愛好!
這位和公子,生平有兩大愛好。
其一,破案!
京中凡有案子,尤其是懸案、疑案、死人案,這位公子必到!
這另一個嘛……
石主簿抬頭,看著眼前京城最有名的青樓——麗人教坊。
教坊三樓的閣樓上,一位錦衣公子正一手持酒杯,一手托腮,左右各坐著三四位絕色美人。
錦衣公子飲下杯中酒,一手攬過一個美人,笑嘻嘻的說:“姑娘剛才說女子和情郎幽會,這有何難?且聽本公子作來:
初夜含嬌入洞房,理殘妝,柳眉長。
翡翠屏中,親爇玉爐香。
整頓金鈿呼小玉,排紅燭,待潘郎。”
“好,”幾個美人立刻叫好,其中一個美人嬌笑道:“那要情郎要是因事耽擱了,遲遲沒來呢?”
“那自然是:
竹裡風生月上門,理秦箏,對雲屏。
輕撥朱弦,恐亂馬嘶聲。
含恨含嬌獨自語,今夜月,太遲生。”和凝挑眉。
“好壞!”懷中美人錘了一下和凝,“那要是情郎終於來了呢?”
“鬥轉星移玉漏頻,已三更,對棲鶯。
曆曆花間,似有馬蹄聲。
含笑整衣開繡戶,斜斂手,下階迎。”
幾個美人頓時笑作一團,“居然真來了,那然後呢?”
和凝端起酒杯,促狹一笑,“
迎得郎來入繡闈,語相思,連理枝。
鬢亂釵垂,梳墮印山眉。
婭姹含情嬌不語,纖玉手,撫郎衣。”
“哎呀,”懷中的女子頓時羞紅了臉,忙推開和凝,跑回自己位子上,抱著琵琶半遮麵。
“哈哈哈,”這次輪到和凝大笑,“其實最後還有一首!”
“什麼,和郎你快說!”眾美人忙問。
“帳裡鴛鴦交頸情,恨雞聲,天已明。
愁見街前,還是說歸程。
臨上馬時期後會,待梅綻,月初生。”
“壞死了!”眾美人頓時羞紅了臉,忙拿桌上的果子去丟和凝。
和凝笑嘻嘻躲過,腳底抹滑往外跑,一邊跑一邊還說:“美人們,記得把這詩譜成曲子啊!”
“快滾!”眾美人的果子帕子直接砸了過去。
等和凝跑沒了,幾個美人,洛陽最有名的歌姬,紛紛回座,拿起案邊的樂器,輕調試音,開始唱起曲來。
而唱的曲詞,正是剛剛和凝所作!
教坊門前,石主簿見怪不怪的看著這一幕,嘴角微抽。
這位和公子,另一個愛好就是:
以華豔辭藻寫男女□□,通俗的說法就是:
作豔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