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石主簿匆匆地從外麵走進來。
“怎麼樣?”孔循忙問道。
“大人,查出來了,這長垣縣縣令和當朝樞密使郭崇韜大人是連襟,郭夫人和縣令夫人是親姐妹。”
“什麼,居然真有關係!”孔循腳下一個踉蹌。
石主簿忙扶住孔循。
孔循按著石主簿的手,喘了口氣,才穩下心神。
“關係好嗎?”
“應該不錯,經屬下查證,這長恒縣縣令之所以能來長恒縣當縣令,就是走了樞密使大人的路子。”
孔循直接捂著胸口去旁邊椅子坐下。
“難怪這廝如此喪心病狂,原來是有恃無恐……這可如何是好!”孔循坐在椅子上,隻覺兩眼發黑,太陽穴突突的疼。
石主簿忙給孔循撫著胸口順氣,“大人,要不此案就算了,不過是四個平民……”
“算了?”孔循登時坐直,怒道:“他這事做的如此漏洞百出,指不定哪天就爆出來,到時你家府君我能脫得了乾係!”
“那怎麼辦?”石主簿一聽傻眼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孔循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了,隻是複審個案子,居然牽扯出樞密使郭崇韜。
郭崇韜是誰?
當年隨當今聖上打天下的名將,聖上登基的第一功臣,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天下兵權的樞密使。
而他孔循呢?
前朝宰相,聖上登基後的降臣,因為他投降的快,認錯良好,聖上寬宏大量,被降了半級丟到京兆尹,一輩子再沒前途。
現在讓他和郭崇韜對上,孔循隻覺自己乾脆去死一死比較有自知之明。
就在孔循癱在椅子上裝死逃避現實時,和凝從旁邊走過來。
“大人,我聽聞樞密使大人向來以公正廉潔有名,隻怕未必知道自己妹夫做此違法亂紀之事。”
孔循一愣,突然坐起來,“你是說?”
“咱們隻是要處置長恒縣縣令,又不是要對付樞密使大人,樞密使大人位高權重,隻怕也不會看著自己親戚違法犯紀,尤其這長恒縣縣令還是他插進來的。要真出了事,不但大人要被禦史彈劾,他這親姐夫不也跑不了麼?
大人何不去拜訪一下樞密使大人,把這事透一透,說不定樞密使大人自己就處置了呢?到時哪怕樞密使大人對大人不喜,也不至於得罪狠了。”和凝徐徐說道。
孔循眼睛一亮,這主意好啊,哪怕有點挑撥人家親戚關係的嫌疑,可不至於得罪死人啊!
至於被樞密使大人不喜,無所謂啊,他本來就是前朝降臣,已經被貶官了,大不了再被貶一次,貶遠點正好,省得在京兆府這地方,聽著是好,可處處都是權貴,一不小心就得罪惹不起的!
他要能被貶到彆的州當刺史,哪怕官小點,可卻是一方諸侯,豈不是更舒坦!
孔循頓時來精神了。
“和凝,不枉本府平日疼你,關鍵時候還是你機靈!”孔循整整衣裳,站起來。
“屬下也是旁觀者清,大人隻是一時亂了心神,才沒能想到。”和凝笑道。
孔循聽了歎了一口氣,和凝說的沒錯,他確實一聽郭崇韜就亂了心神,否則真不至於如此。
他也是曾經為相的,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隻是,當今聖上進京,殺了一批前朝降臣,他委實是被嚇怕了。
搖搖頭,孔循把腦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對三人說:“你們準備一下,隨本府去一趟郭府,現在天剛黑,想必郭公應該在家。”
半個時辰後
孔循帶著三人和一車禮物,到了樞密使郭崇韜的大門前。
“好多馬車和人啊!”孔循四人一下馬車,和凝旁邊那個李從事感慨道。
孔循回頭看了他一眼,李從事立刻閉嘴。
他太沒見識,給他家府尹丟人了。
不過看著樞密使宅子外的巷口停滿了馬車,李從事還是震撼,不愧是朝中第一人,這每天得多少人求著他辦事啊……
可能是李從事羨慕的眼神太過明顯,孔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嘀咕了一句,“本府當年門口也是這樣。”
一甩袖子,帶著三人朝大門走去。
砰——砰
石從事上前,輕輕扣了扣門。
嘎——吱
大門打開一條縫,一個管事從裡麵伸出頭來,趾高氣揚的問:“什麼事?”
石主簿忙躬身客氣的指了指旁邊的孔循,“下官是京兆府的主簿,這是我家大人,有事想見樞密使大人一麵……”
“我家大人今日不見客!”還沒等石主簿說完,管事啪的一下把門關上。
石主簿頓時僵在門口,和凝和李從事也尷尬不已。
孔循臉色漲紅,突然一甩袖子,往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