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今晚回去沒用晚膳?”李存勖提著球杆進來,看到馮道正在吃點心,疑惑的問。
“散值去了郭府一趟,給他送了點東西,順便吃了點,沒大吃飽,本想著回家再吃,陛下說有事,臣就直接回來了。”馮道把最後一塊點心塞嘴裡,端起茶灌了兩口。
“讓禦膳房送兩碗蓮子羹來再加些小菜,”李存勖把球杆遞給內侍,吩咐了一句,轉身坐下,“崇韜這是乾什麼,你去他府上,他居然連個飽飯都不管。”
“郭使相倒是很誠心的請臣吃飯,隻不過臣怕耽擱了他教育孩子,吃了幾口就告辭了。”馮道看著內侍端夜宵,幫著擺到桌上,先遞了一碗給李存勖,然後自己端了一碗。
“教育孩子?你乾了什麼?”李存勖挑眉。
馮道悠然的喝著蓮子羹,“不關臣的事,臣隻是無意間在陛下書閣看到汾陽王家譜的記檔,想著郭使君挺在意這個的,就抄了一份送他,順便給提了下昔日汾陽王不徇私情的典故。”
“噗——”李存勖一口蓮子羹噴出來,拍著腿大笑。
馮道隱晦的把幾個小菜挪了挪位置,省得被他家陛下的口水濺到。
“你怎麼這麼……”李存勖笑的眼淚都出來,乾脆不吃了,在那捂著揉肚子。
“臣還附贈了一篇汾陽王的祭文,陛下,臣覺得臣十分厚道了。”
“愛卿一字千金,果真十分厚道!”李存勖用袖子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十分違心的讚了一句。
他明天一定要派個禦醫去郭府瞧瞧!
這樣的熱鬨要是看不見多可惜啊,生性好玩的李存勖很是愉快的決定了。
馮道吃完蓮子羹,擦了擦嘴,問:“陛下這麼急招臣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岐王李茂貞前些日子薨了,其養子已經繼承了王位,上表報喪,朝廷按例得安撫一二,到時朕會派宰相前去,一是追封岐王,二是給新岐王送些賀典,賀典的事禮部操辦就是了,隻是這追封的封號?”李存勖有些頭疼。
“陛下的意思是?”馮道小聲詢問。
“雖然這老東西喪儘天良的事沒少做,和先父當年關係也不怎麼樣,可畢竟也算老人了,人死為大,再說新岐王也得安撫,給他弄個好點的諡號吧!”
“事君儘節曰忠,恭敬謹慎曰敬,不如諡號忠敬吧!”馮道略微思忖一下。
李存勖嘴角抽搐,李茂貞當年嚇得昭宗皇帝冒雨逃跑,還曾囚禁昭宗,逼著昭宗喝豆漿喝了一個月,差點餓死,這要是算忠算敬,不知道昭宗會不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
不過這兩個字倒真算是好封號!
“行,就忠敬吧,你擬旨給豆盧革,讓他和禮部商量了章程,然後派去鳳翔。”
“是,臣明白。”馮道拿出紙,開始寫詔書。
而李存勖吩咐完事,就打算去後宮了。
“朕今晚去劉妃那,你也彆值宿了,寫完讓內侍送去中書省,回家歇歇。”
“臣曉得,陛下去吧!”
李存勖丟下馮道,回後宮去抱美人了。
*
“哎吆,大忙人回來了?”李沂斜倚著門框,看著剛進正院的馮道,笑著打趣。
遠遠看著馮道身上簇新的紫色官袍,腰間輕晃的金魚袋,李沂咂舌,誰能想到,這個二十年前還在家扛著鋤頭種地的小子,今日居然能成為大唐首屈一指的重臣。
他那死去的養父,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昨兒值宿,沒能去接你,一路上可還妥當?”馮道看到李沂,眼睛一亮,大步走過來。
“還行,如今朝廷把驛站都重建起來了,倒也方便。”李沂隨口說了一句。
“怎麼在這站著?”馮道看著倚著門的李沂。
李沂剛要回答,馮文從屋裡蹦出來,“沂叔,我換好了,咱們快走吧……啊,堂叔你回來啦!”
馮道看著突然蹦出來的馮文,眼睛微眯,“文兒,你在搞什麼?”
“哈…哈,”馮文心虛的往後退了一小步,抱住李沂胳膊,小聲說:“堂叔,你今晚怎麼回來了?”
“我今晚不該回來麼?”馮道反問馮文。
馮文頓時亞曆山大,“沒沒沒,叔,我就隨口一說。”
“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去哪?”
“這個……那個……”馮文眼睛飄忽,不敢看他叔馮道。
“他要我帶他去教坊玩!”正在一旁看戲的李沂突然開口。
“什麼,你要去教坊?”馮道頓時怒了,“你才多大點小孩!”
“是他昨晚帶我去的!”馮文一指李沂。
馮道立刻瞪李沂,“你帶他去教坊?”
“呃”李沂尷尬的張張嘴,這死小子,反應怎麼這麼快。
“那個,可道,彆生氣,我隻是帶他去看看胡大家彈琵琶,沒給他喝酒,也沒帶他玩美姬,真的隻是聽聽曲而已。”
馮文立刻又和李沂統一戰線,點頭,“叔,我昨兒去一滴酒也沒喝,隻是聽了會曲子。”
馮道聽了臉色稍好。
馮文看著馮道不生氣了,放開李沂,又抱住馮道胳膊央求,“叔,我們今兒出去吃好不好,算是給沂叔接風。”
馮道頓時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麼一門心思想著往外跑。
“叔今晚已經吃過了……”
“那就再吃一頓,當宵夜!”
“宵夜也吃過了……”
“那就陪著我們吃!”
馮文睜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馮道,滿眼都是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好好好,去去去,這孩子真被你帶野了。”馮道搖搖頭,進去換衣裳。
突然被扣了一口鍋的李沂無語的搖搖頭。
馮道換下官服,穿了一身便衣,三人便朝外走去。
大唐的夜晚是有宵禁的,還查的很嚴,隻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因為宵禁主要是對洛陽的城門和大街,所以個個坊間還是很熱鬨的,尤其是麗春坊,這裡有最大的酒樓和最好的教坊。
本來馮文是要跟著李沂去教坊玩的,有馮道跟著,自然不行了,隻能去酒樓,不過好在馮文隻是想出來玩,倒不介意具體去哪。
“三位郎君,要雅間還是大堂?”剛進酒樓,一個跑堂的小二就蹭蹭跑來。
馮道:“大堂。”/李沂:“雅間。”/馮文:“大堂。”
小二:……
“又不是要談事,要什麼雅間。”馮道說了一句。
“本來就是出來玩,熱鬨才好,跑雅間呆著乾什麼。”馮文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