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硯書打開了床頭的燈,從床頭櫃抽屜裡拿出了一個B5大小的墨綠色皮質外殼的素描本,起身坐了起來倚靠在床頭。
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照了下來,照在了溫硯書略顯淩亂的頭發上。臉部輪廓因為光影而愈加棱角分明,本應該是奪目而張揚的,但因著溫硯書惺忪的睡眼,反而愈加柔和。
他打開了那個素描本,翻到了其中一頁紙上,上麵是一個用彩鉛筆畫的女生。
女生撐著一把淡青色的傘,懷中還抱著一個小男孩,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風衣的袖口還是用淺藍色的牛仔布料拚接的。
她的長發隨意飄著,依稀能從女生的氣質和身形,以及她的穿搭品味,讓人覺出或許是一個長相不錯的女子。
但奇怪的是,畫中的女生沒有畫臉。
緊接著,溫硯書翻到了下一頁,他似乎隻在本子的右邊那一頁畫圖,左邊的那一頁是空白的。
下一頁中是女生彎腰替小男孩打傘的姿勢,畫中的女生和小男孩都是側身而站,從對方的衣著和打著的那把淡青色的傘,可以猜出這個女生和之前那張畫裡的女生是同一個人。
而且,儘管隻是側麵,但畫中的女生同樣也沒有畫臉。
溫硯書扶了扶額,剛剛夢境裡發生的一切還曆曆在目,真實到好似曾經發生過一樣。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隻在六歲時見過那個女生,為什麼夢裡出現的卻是十二歲時的自己,而且他還清晰地知道自己十二歲。
人雖然能依稀記得夢裡發生的事情,講個大概,但卻不會記住很多細節方麵的東西,除非那是現實中發生過的,早已清楚地刻在腦海中了。
就像他記得六歲時在墓園裡遇到的那個女生,儘管當時如同做夢一般,但溫硯書知道確確實實發生過。
雖然當時年歲比較小,但他總是會時常回憶當時遇到她的細節,直到長大後學會了素描,便將當時的場景畫了下來。
素描本的後麵,還有好幾張關於那個女生的畫。
難道今天晚上做的這個夢是由六歲時候的事衍化而來的?
可他為什麼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夢中發生的事情呢?這並不符合常理,他甚至還能說出一些更細節的地方,比如對方穿的裙子是什麼麵料的,身上戴著一串紅色珠串,對方的鎖骨那裡甚至還有一顆淺褐色的二分之一米粒大小的痣。
如果不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怎麼會記得如此清楚?
可要說發生過,他卻記得自己隻在六歲那年見過她,除此之外再沒遇到過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特彆的奇怪,就好像是他曾遺忘的十分重要的人。
溫硯書撫著胸口,醒來時這兒有一種被揪著的、很酸澀的感覺,可現在卻沒有了。
此刻時間還在半夜,但溫硯書卻沒什麼睡意了,索性把素描本翻到了新的一頁,又從床頭櫃裡拿出彩鉛筆,把夢中的場景畫了下來。
暖光照亮了空白頁,溫硯書握著筆的影子在白紙上輕輕移動,一筆一畫勾勒出對方的身形。
窗外的明月逐漸西移,天色漸漸變得不再那麼晦暗,溫硯書略顯淩亂的頭發被光弄出影子來,投射在素描本底下邊緣。
白紙中的人影漸漸成型,夢中的那個女生撐著傘微微低著頭,除了衣服外,與前麵幾幅畫不同的是,女生的臉終於不再是空白的。
鴨舌帽的帽簷擋住了她的額頭,白色和淺黃色漸變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了眼睛部分的位置。
雖然還是不知道對方的長相,但比臉完全空白要好得多。
天光漸白,太陽雖隱在山後麵,但周圍露出的光芒卻已初露鋒芒,人眼多看一眼都覺得刺眼。
隨後,太陽終於徹底升起,天光大亮,再不是人眼可以輕易直視的了。
顧清鳶的作息一直是比較健康的那種,但昨天為了看劇做筆記熬到了很晚,以至於她不像往常那樣醒得早。
如果不是昨晚看完以後太困了,她直接爬上床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一沾枕頭就睡了,連窗簾都忘了拉了,以至於她是被外邊的亮光弄醒的。
不然,此刻她應該還在睡覺。
顧清鳶裹著被子起身,一臉痛苦,露在被子外頭的小臉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了。
臉色蒼白,眼下泛著青黑,平時璀璨如星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整張臉有些憔悴。平時總是靈動飄逸的秀發都打結了,還有幾簇發絲沾在臉上,怎麼看怎麼不像個女明星。
“姐姐,早啊。”顏顏坐在床邊乖巧地同她打招呼,“姐姐,要不再睡會兒?”
“嗯,早啊,顏顏。”顧清鳶有氣無力地看了眼手機,搖了搖頭,“不睡了,我起來去洗個澡。”
熱水澆在臉上,顧清鳶總算清醒了點,快速衝了個澡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