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高傲地揚起下巴,眼神十分輕蔑。
顧清鳶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無言道:“一個萬念俱灰的人是不會說這些話的……”說到這裡她聲音有些低落,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你如果要加一段她在跳之前還給關心自己的人打電話告彆,那我還能理解。”
“但你要說她在死前怨恨著每一個人,甚至還說了這麼幾句台詞,那恕我無法理解。”顧清鳶試圖給王嫣然好好講講這個角色。
“你要理解一個角色,就得從劇本中有限的角色相關內容去完善人物。譬如,她和自己母親的對話,你就能感覺得到這個女孩她在家中一定經常受委屈,那你可以想想是為什麼?可能她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那她必然是受委屈慣了的,在與弟弟相處的過程中經常得讓著弟弟,所以她是習慣性會忍氣吞聲的。”
“這也就能說明為什麼她在這樣一個壓力很大的公司裡沒有辭職,而這樣一個習慣了忍氣吞聲的女孩,她有可能會在死前還這樣發泄一通嗎?還詛咒彆人一通?”
王嫣然一副被冒犯了的樣子,皺著眉頭,“為什麼不可能?一個人壓抑久了,都要死了這樣爆發一下有什麼不可以?”
顧清鳶看著她,“那她就不會選擇死,也不會對來救她的消防員說謝謝。她反而會因為不想如這些人的願而選擇活下去,甚至還會選擇報複回去。你的理解和劇本給出的信息矛盾了。”
王嫣然臉色很難看,沉默了一會兒仍舊不服顧清鳶所說的,垂死掙紮,“人本來就是複雜的,誰規定就不能這樣表現了?”
顧清鳶毫不退讓,“現實中離譜的事情的確不少,可也並不特彆常見。一個好故事、好劇本,必然得符合邏輯,無論是整個故事脈絡,還是人物自身都得符合邏輯,否則故事站不住腳,人物也立不住,那麼人物和故事都會轟然倒塌。”
周邊的其他學員聽了連連點頭,竊竊私語地談論著顧清鳶說的話,這便讓王嫣然的臉色更加難看。
“還有你這個妝容過於精致,一個承受了這麼大精神壓力的人,也許會硬撐著好讓自己能堅持下去而化妝,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但她的臉和行動還是能讓人看出來她的憔悴和疲憊。但你看起來太精神了,不符合人物形象。”
王嫣然像是終於抓到了顧清鳶這麼說自己的把柄,冷笑,“我覺得我的理解沒有錯,一個要死的人,還不允許她死前想要漂亮點嗎?怎麼?顧老師是不允許我們學員打扮得好看些嗎?”
顧清鳶差點沒當場翻個白眼,“要是想死得漂亮些,根本不會選擇跳樓。”
王嫣然卻不聽,自顧自說道,“更何況,顧老師你畢竟不是我們組的指導老師,這麼指手畫腳太過逾越了吧。”
【要不是看在祝導的麵子上,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來?】
【生氣!算了再忍忍,等祝導回來讓他自己教訓。】
“還有,雖說你是導師,可你的演技比我差得多了,我不認為你有能力指導我。”王嫣然越說越起勁,終於揚眉吐氣,一下子扯開了顧清鳶不會演戲的遮羞布,“紙上談兵誰不會,動動嘴皮子罷了,是個人就能當導師了……”
在王嫣然說話的間隙,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有學員有導師。
學員中包括慕遲和木初夏,前者麵無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但目光中帶著冷意。後者表情得意,樂意見顧清鳶出洋相,差點喜形於色。
導師中包括祝導和溫硯書,剛好聽了王嫣然的這番話,前者黑著臉。後者雖然沒過於表現在臉上,但能看得出來他不高興,黑沉著眸,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無語了,這王嫣然是一點人話聽不懂是嗎?顧清鳶都說得這麼明白了,直接改不就完了,非要爭辯幾句,辯不過就人身攻擊了。」
「王嫣然也沒說錯吧,顧清鳶確實隻是紙上談兵的功夫啊,不就是嘴皮子厲害了點嗎?她憑什麼能當導師,名不副實。」
「雖然但是,王嫣然不是個好鳥,但她說的話確實沒錯。不懂之前為什麼那麼多人誇顧清鳶,她又不能和其他導師相提並論,自己演技差成那樣,怎麼好意思當導師來指導彆人?」
「顧清鳶演技的確差,可她哪一次指導得不對,經過她指導的學員,演技不都進步了嗎?這不是事實嗎?這不就說明顧清鳶是有真本事的嗎?」
「而且,我覺得顧清鳶說的都很對啊,她對角色的理解顯然比王嫣然更深刻,人家理解的人物就很站得住腳,王嫣然理解的都是什麼鬼,不過是想給自己加戲罷了。」
觀眾吵得十分激烈,一部分人認為顧清鳶雖然演技不行,但在指導人方麵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的。一部分人則認為王嫣然說得沒錯,顧清鳶沒有資格當導師。
麵對王嫣然的言語挑釁,顧清鳶要是再忍她以後也不用在娛樂圈混了,今晚就直接退出節目回家算了。
【算了,不忍了!】
聽到顧清鳶這句心聲的溫硯書,攔住了剛要上前的祝導,在對方不解地目光下輕聲解釋,“祝導放心吧,清鳶不會吃虧的。”
祝導一想到顧清鳶平時懟人的那個樣子,心下稍安,反正總歸他們幾個都在這兒,還是能控製情況的。
顧清鳶嗤笑一聲,“我演技確實差,但也正因為知道差,還知道點廉恥,所以從來不給自己加戲改戲。向來是導演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不像有的人,演技差得要死,花頭還挺多。”
她這話一說出口,現場氛圍瞬間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