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由日上三竿逐漸到了夕陽傾斜。
忙碌的一天下來,雲疏雨隻有打烊前一個時辰有閒暇詢問那男孩的身份信息,在打烊前半個時辰又上上下下打掃了茶鋪衛生,才終於輕鬆下來,此刻癱坐在條椅上。
熱乎乎的氣流自茶鋪外湧來,讓人更覺憊怠。“他是富民長街那家香油磨坊的孩子?”盧氏靠在椅子上問她。
雲疏雨點頭,今兒不知怎麼玩著蹴鞠玩到了她們這裡。
阿餉家在富民長街,爹娘是經營磨坊的,聽他說起家裡,雲疏雨得知他家油磨坊近日生意不好,就沒有給他零花費用。
幾個孩子饞了門口的麥芽糖,所以答應她願意幫忙跑腿。
想到他願意為了自己及兩個夥伴都吃上麥芽糖,給自己取花跑得滿身是汗,雲疏雨心裡說不上來的複雜,既覺得他講義氣有耐性,又對他有幾分可憐。
說是可憐其實也不合適,沒有誰是可憐的,隻是雲疏雨上一世也沒有經曆過什麼苦日子,這一世頂多不過是一連五日吃糠咽菜,早起做生意忙碌,費心費力適應這個世界。
但她心裡還是說不上來的難過,這個年齡的孩子,若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吃自己想吃的麥芽糖就好了。
盧氏並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隻是撐著身體起來,喊她和雲常打烊走人。
把今日掙來的銀錢統一裝到荷包裡,盧氏實在呆不下去了,說要回家再數錢,於是三人順路買了綠豆粉漿和餡餅回去,她們實在沒有力氣做晚上的炊飯了。
到家時,天還亮著。天黑得越來越晚,方桌上,一人一碗綠豆粉漿,這個天氣,正是喝粉漿的好時候,鹹鹹的漿水放到溫熱,再大口大口喝下,不知道有多麼舒服。
雲疏雨一口乾掉,拿出餡餅慢慢咀嚼,白菜餡兒的餅子兩麵煎得金黃,一咬下去外酥裡嫩,白菜的淡淡清香混著菜油,竟然吃出了肉味兒。
雲家飯桌上並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當雲疏雨挪開碗筷碟子,一股腦地把今日荷包裡的錢倒出來,雲常和盧氏誰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十分好奇地看她數錢。
清脆的錢幣聲音砸在桌上,還有個彆幾個受力不均而滾動兩下,旋即倒在若乾銀錢上,飽飽的荷包這才吐淨肚子。
“二四六八……八十八、九十、……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六、……二百二十二、二百二十四……”
聽著女兒兩兩數數,雲常和盧氏也默默跟著一起,隻見桌麵上一堆的錢幣由少到多,從一個小山變成了兩個錢山,最後再變為一座大錢山。
雲疏雨數完愣住,抬頭看向他們:“二百三十四。”
就連盧氏也是驚訝地“啊”了一聲,是嗎,她倒是沒有關注今日究竟掙了多少,隻知道生意極好。
雲疏雨隨即去拿包袱中的賬簿,想知道銀錢對不對。
雲氏茶鋪的賬簿隻此一本,白天時盧氏隻是記賬,沒有最終核賬,待拿了賬簿來,三人圍坐在一起,開始核對。
不算不知道,這裡頭最受歡迎的是茉莉黃茶,賣了二十五杯,其次是黃茶,十六杯,遠比普通綠茶和梔子綠茶多出許多。
所以說,她們還是要時常上新茶飲才行?雲疏雨把每項的錢款厘清,記好總賬,拿去給雲常和盧氏一一過目。
在他們嘴角不斷噙著笑,對著那幾個數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時,雲疏雨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