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都倒映在鄭清——或者說‘太一’——的意識裡,從頭頂的兩輪月亮,到腳下起伏的山巒,所有一切都不值一提,除了另外兩道可以與之媲美的氣息。
一道較遠,氣息陰沉且雜亂。
一道近在咫尺,卻又有些飄忽不定。
前者是駕馭了‘元始’的蒙特利亞教授,後者則是若愚老人。當鄭清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原本空蕩蕩的祭壇驟然向四麵八方擴展開,若愚與蒙特利亞的身影先後出現在祭壇上,隻不過並非真身或投影,而是魔力虛擬出的形象。
“——你能夠看到我,說明你已經正式接管了太一。或者說,太一真正接納了你。”
若愚老人的虛影正視著麵前的年輕巫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認真而又平靜的解釋道:“我們的眼睛雖然看著外麵,但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我們心底。這座祭壇,就是外相與心相交互的地方。換句話來理解,‘太一’能夠觀察到的一切,都會展現在這座祭壇上。這是一個降維的過程,為了讓你能夠理解祂觀察到的一切。同理,你在祭壇上展示的一切,都會同步顯現在‘太一’身上……譬如你在祭壇上點頭,外麵的太一也會跟著點頭。你在祭壇上說的每一句話,太一都會真實不虛轉述出去。”
難怪之前在元始中的時候,祭壇上的蒙特利亞教授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有限的幾個動作也做的非常有節製。
鄭清心底恍然之餘,愈發謹慎,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在腦海中詢問。
“——那我問……哦。”
第一個字在他腦海閃過的同時,石窟中便同時傳出一個略顯機械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鄭清便收到太一身體的反饋,醒悟這種交流方式被稱之為‘心聲’——倘若他想讓太一在外人麵前保持沉穩嚴肅的牌麵,那麼用心聲與其他人交流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前提是,對方能夠被他意識到,並且納入祭壇。
“——現在,你嘗試著起身,先走兩步路。”若愚老人手中杖尖在男生麵前輕輕一點:“不用擔心踩壞花花草草,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為元始與太一而準備的。”
說話間,祂微微皺了眉,向世界另一個方向瞥了一眼。
鄭清幾乎同一時間捕捉到了這絲細微的異常,一念閃過,已然發現在世界的另一邊,也有一位‘若愚老人’,正揮舞著拐杖痛揍身形龐大的‘元始’,仿佛一隻蚊子在叮咬大象,而抱頭逃竄的確是那頭大象。
他不覺得這一幕好笑,反而感到愈發緊迫。
因為他知道,這是若愚老人在給他拖延時間,再過十幾分鐘,如果他無法真正驅使太一,那麼到時候被打的抱頭的就會變成他。
一念起,他立刻屏息凝神,在祭壇上,試著向前邁出一步。
整座祭壇似乎都因為他這一步而顫抖起來。
與此同時,鄭清感覺自己仿佛在汪洋大海的一艘小船上,明明踩穩了、站直了,卻不由自主腿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排斥他,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