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
夜空中。
沉默森林上空的巨大漩渦仍在緩慢‘漲縮’中,仿佛一頭正在深呼吸的巨獸,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每一次‘漲開’時,都會從漩渦中噴湧出一股股黑色柳絮般的物質,紛紛揚揚著落了下去。
這些黑色柳絮落在樹冠,須臾間便將翠綠的樹木侵染成黑色;落在魔法生物身上,眨眼便讓它們的眼珠變的猩紅;落在泥土中,仿佛一團團充滿腐蝕效果的酸液,蒸騰起陣陣難聞的氣味,那些血眸的魔法生物們嗅到這股氣息後,一個個磨牙嘶吼,渾身筋肉翻滾,更有甚者開始互相吞噬,隻用了很短時間,便蛻變出數十頭散發著驚人氣息的怪獸。
愛瑪教授漂浮在半空,目不轉睛盯著那個漩渦,對那些紛紛揚揚的黑色柳絮與下方沉默森林裡的混亂視而不見。
“——因為在這張棋盤上,每個棋子都有各自的位置與責任。”
三有書屋裡,吳先生罕見的離開他的躺椅,站在櫥窗前,背著手,看著外麵漆黑的街道與遠處沉默森林裡傳來的瘮人吼叫,饒有興致的點評道:“‘後’如果在兵棋上浪費注意力,隻會給對麵的‘王’可乘之機……再加上祂們兩個都還不算真正的傳奇,第一次交手,難免會謹慎些,選擇相對保守的作戰方式。”
黃花狸對書店外的聒噪並不感興趣。
它蹲在窗台邊緣,頗為憂鬱的看著先生已經有些半透明的身影,半晌,終於忍不住甩了一下尾巴,埋怨道:“——小孩子打架有什麼可看的!有這份閒工夫,不如多寫兩篇修行心得,好歹給我留點遺產!”
先生斜了它一眼,十分無語:“我隻是出去看看,又不是死了,哪裡就到了要留遺產的地步了!”
“既不見人,又不見屍,難道不算死了嗎?”黃花狸豎起耳朵,睜大它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理直氣壯:“——《法典》上都規定了,當事人下落不明四百年,可以向丹哈格申請宣告死亡!你自己編法典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嗎?”
先生默然無語。
黃花狸呆了一下。
“不會吧!你真的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它忍不住低呼一聲,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似乎對自己無意中戳破的某種可能有些手足無措。
與之相反,先生表現的反倒頗為自在。
他輕笑一聲:“——編法典的時候,我也沒想過自己這麼快就能走到這一步……就像今天早上打開校門的時候,學校也沒想到晚上就到了要提桶跑路的地步啊。”
轟!
轟隆隆!
窗外,步行街上的青石板路如流水般淌動著,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店鋪也隨之挪移,稍遠處,聯係著學校各個角落的長廊宛如長蛇般緩緩遊動著,圍牆內的古堡與大樓一座接著一座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
學校‘提桶跑路’當然是一種擬人的修辭方式。
有需要維持的守護法陣,有怕摔怕震的高敏感度實驗室,還有一群小鵪鶉般脆弱的大學生,第一大學跑路時,自然不能像從漫長沉睡中蘇醒的山丘巨人,抖落身上的岩石與野獸,把腿從泥土中拔起,在轟隆隆的震動中,踩著滿地裂縫離開。
第一大學的‘跑路’更像是棋盤上棋子的挪移——在陣法加持下,借助地脈之力,把暴露在風險中的校區挪移到其他稍微安全點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