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知道先生會走。
卻不料這一天來的如此突然。
五月初,鄭清生日的時候,曾經在夢裡見過先生一次——準確說,那天他隻是聽到了先生的聲音,見到的是黃花狸。
黃花狸那天說,先生在很遠的地方,而且會離他們越來越遠,可能很快祂連他們說話都聽不見了。
鄭清原以為這個‘很快’是以大巫師甚至傳奇巫師的時間觀念來判斷的。因為在那些高階巫師眼中,普通巫師們的一年可能隻相當於祂們的一天。
所以,他雖然有些不舍、有些難過、有些惶惶不安,但終究還抱著幾分念想,萬一先生說的‘真正離開’是在幾年後,甚至十幾年、幾十年後呢?
但現在這份奢望破滅了。
一時間,什麼提前畢業、烏鴉、蒙特利亞、太一、小樹苗、失蹤的北區大巫師、乃至此刻正穿過紅與黑的色彩,緩緩落向布吉島的銀白色星光等等,都被年輕巫師拋之腦後。
他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時候?”年輕巫師聲音很小的問道,語氣裡帶著祈求。
先生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隨時。”
他給出了一個非常不巫師的模糊答案,語氣輕快:“但在走之前,總要跟你好好聊聊,談談我的情況、你的情況,聊聊你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唔,高維世界就這點好處,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所以你可以慢慢問,我可以耐心的回答。”
這番話終於讓男生心情好了一絲。
以至於某個瞬間,他甚至想把這場談話永遠持續下去。
“您走了,我該怎麼辦?!”
鄭清嘟囔著,從腦海中擠出迫在眉睫的最大麻煩:“——現在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道禁咒了,您在的時候,祂們不敢亂來,您走了,祂們不得把我扒皮抽筋,慢慢剁成臊子麼?”
這番話與不久前,先生與黃花狸在三有書屋裡進行的那場對話有異曲同工之妙,讓祂忍不住笑了一下。
“雖然這是個吃人的世界,但祂們也不至於吃的那麼肆無忌憚。”先生大有深意的看了男生一眼,然後話鋒一轉:“——況且,你也不是全無根底的。有第一大學在你身後,些許魑魅魍魎,不用太過在意。當然,解決這個問題最有效的方法還在於你自己。正所謂‘打鐵還需自身硬’,隻要你把自己鍛煉成一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彆人咬上來之前,也需掂量會不會被崩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