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花園,終於沒有曇花綻放了。
女巫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皮膚在月光下泛著剔透的光澤,宛如白玉。她安靜的穿過天井與花廳,徑直前往自己的書房。
緊閉的書房門下縫隙裡,透出一抹微亮的橘光。
蘇施君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腳下卻沒有絲毫停頓,推門而入。屋子裡,她的書桌後,一位麵貌與她七八分像的女巫正慵懶的蜷成一團,毛茸茸的大尾巴仿佛一張毯子,將她裹在其中,看上去又暖和又舒服。
“——回來了?”
青丘老祖懶洋洋的打著招呼:“我一直覺得這處公館有些冷清,而且麵積也有點小。你覺得要不要稍微拓展一下,連上一處小世界?這樣你們一家人平常散步也寬鬆些。”
“實驗室很忙,我沒有時間散步。”蘇施君麵無表情的回答道。
書桌後的女巫嘴角微微一勾。
“沒有時間散步,但有時間跟著一輛南瓜車在沉默森林裡四處溜達大半夜?”她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實驗室很忙?忙著測試哪個從哪個角度親親的時候,對方來不及反應嗎?”
青丘公館的主人終於有點破防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她幾分鐘前剛剛丟進小花園裡的紅暈再次浮現到臉上,頗有些氣急敗壞:“——那隻花貓不是在旁邊守著的嗎?”
“它很有分享精神的。”書桌後的大狐狸笑的眯了眼。
這句話裡信息量很大。
蘇施君突然想辭職了——不,僅僅是辭職還不夠,要閉關!閉關修煉一百年!一想到可能不止一位長輩圍觀了剛剛那一幕,這位月下議會的上議員就有種殺人滅口的衝動。
她認真看了書桌後的女巫一眼。
青丘老祖正把自己的尾巴尖擺成一排,羅列在桌子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八個尾巴尖,仿佛八根調皮的手指,在桌麵愉快的敲打著。
年輕大巫師的怒氣仿佛被針紮破的氣球,泄的乾乾淨淨,一頭栽進旁邊的沙發裡,悶聲質問:“——傳奇們都那麼閒嗎?”
“恰恰相反。”
書桌後的八尾狐輕笑一聲,似乎很滿意蘇施君的表情,語氣愈發慵懶:“傳奇們都很忙的,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祂們不會分心關注……而那位新上任的邊緣院長,就屬於很重要的那一部分。兩年前,在先生旁邊,我見過他一次;前幾天,在丹哈格,我又見了他一次。或許你隻注意到了他眼中的彷徨,但在我們看來,他卻變得越來越真實了。”
“真實?”
“……就像現實對夢境而言是真實的,高維對低維也是真實的。”
書桌後的女巫語氣稍稍嚴肅了幾分:“我可以看到他的體魄越來越結實,靈魂越來越凝實,意誌越來越清晰……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就仿佛看著一張紙上的簡筆畫,筆畫越來越多,色彩越來越豐富,越來越真實,總有一天,他會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所以呢?”蘇施君冷靜的反問。
青丘山的主人笑著,幅度很小的搖著頭:“不要那麼緊張。我不會對你的小情郎做什麼。相反,我是來提醒你……不要用四年前的眼光看你麵前的那個男生了。矜持在道途麵前一文不值。你今晚做的就很好。但我覺得,你還可以做的更進一步……”
話音未落。
一個抱枕便被羞惱的蘇施君惡狠狠砸了過去。
隻不過終究砸了個空。
書桌後的女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書房內,隻有她一個人的影子在牆上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