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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茶壺外的談話,茶壺裡的鄭清並無太多了解。
他倒是模模糊糊感覺到外麵有人在說些什麼,但總是聽不太清。從進入茶壺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自己像進了一個蒸籠,封閉、悶熱,外麵的聲音仿佛隔著厚厚的棉被,傳入他耳朵裡的時候,已經細如蚊呐。
這讓他的意識始終處於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
但在這種昏沉之中,卻有許多不同顏色的光點在他的意識海中搖曳、浮沉不定,仿佛一個個的錨點,扯著他的意識,不至於徹底沉入不可知的境地。
年輕巫師好奇的觸碰了其中一個紅色光點。
紅色的光點有些紮手,摸上去像是針尖。
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光點中傳來,天旋地轉之後,鄭清站在了一片紅色的世界。
天是紅的、地是紅的,山川河流,草木石塊,都是紅的。一個矮小的身影站在這片紅色世界的中央,仰著頭,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天空。
嘈雜混亂的低喃聲在這座世界回蕩,聲音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刺耳。繼而紅雲翻滾,向下壓去,像咆哮的海浪,淹沒了那個小小的身影。
撲通!
伴隨一聲巨響,這座紅色的世界化作點點碎片,而鄭清的那一縷意識也隨之回歸昏沉。僅有的一絲清明讓他醒悟過來——那座紅色的世界是他的夢境,他曾經許多次夢過的地方。
有了這絲醒悟,其他光點裡的內容便也有跡可循了。
在那些光點裡,鄭清看到自己被巨人追逐、在巨大的陰影下拚命逃竄;看到自己被野狗攆著四處亂跑,荊棘刺的他鮮血直流;看到自己被紅色的海浪吞沒;看到自己被紅色的山崩掩埋。一次又一次。
一個巨大的疑惑從他心底升起,為什麼他夢境的底色一直是這種令人不安的顏色呢?
除了紅色光點,還有一些金色的光點。
鄭清試著觸碰了一個。
金色的光點摸上去暖洋洋的,像是在觸摸真實的世界。
同樣的天旋地轉之後,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鄭清回到了去年夏天的一個夢境中:薄薄的霧氣、紅色的塑膠跑道、臂包裡傳來輕揚的音樂,前麵還有一隻帶路的黑貓。
正是他在夢裡參加招生考試的過程。
年輕巫師在第三方視角看著他被那隻黑貓帶偏跑道,帶進考場;看著科爾瑪學姐笑嘻嘻把自己推進黑色門扉;看著自己埋頭寫卷子——站在第三方的角度,鄭清才意識到當時他老老實實坐在座位答卷是一件多麼詭異的事情。
他敢打賭,學校肯定在考場施展了什麼魔法,讓人拿起卷子就會忍不住作答。
另一個金色光點裡的夢境與第一個光點相差仿佛,都是關於那個夏天、那個清晨的夢境。
隻不過在第二個金色光點裡,主人公不再是跑步的男生,變成了那隻帶路的黑貓——男生與老人論道,黃牛靜臥一旁,從山上翻滾而下,成為跑步者的領路人。
鄭清感覺自己的大腦有些混亂。
他不記得這個夢境。
但他很輕易便可以判斷出,這個夢境與前一個夢境一樣真實不虛。而這帶給他更大的困擾:換句話說,是他自己引導他自己進入考場、成為第一大學學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