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一個月之前,倘若有北區小子不知輕重的這麼乾,不需要巫師大人發話,便有一大群北區自己人瞅著眼色衝上來,將那不知輕重的小子拖下去一頓暴打。
而現在,聽到那些輕佻的口哨後,蔣玉隻能微微蹙眉,將自己的帽兜扯的更低一些。便是鄭清,除了怒目而視,竟也不好做更過分的反應——畢竟往日,他們不需要做什麼反應,北區人自己就會有反應。身為第一大學的學生,他們不會,也沒有必要做那種臟事。
當然,那些北區的年輕人敢於衝兩人吹口哨,也有一部分原因恐怕在於他們身上的灰色袍子。如果兩人穿著九有學院的院袍出現在北區街頭,現在的北區人縱然私下有微詞,也決計不會表露在外。
兩個年輕人都不是斤斤計較之輩。
街頭經曆的些許不快並不會讓他們大發雷霆,或者影響他們前往基尼小屋‘公乾’的計劃——最少在確認尼古拉斯回校這件事上,他們必須與基尼小屋真正的主人商量。
“我以為這裡會跟上周一樣擁擠。”站在櫻花酒館的門前,看著空蕩蕩的院子,鄭清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上一次找科爾瑪的時候,從蠱雕街的入口開始,便有虔誠的戲法師們匍匐跪拜,宛如潮水般一層疊加著一層,那種狂熱與擁擠,鄭清這輩子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大賢者說‘尊敬與虔誠不是匍匐在我的腳下哭泣’,她不喜歡外麵亂糟糟的。”接待兩位年輕巫師的是一位北區女巫,身材高挑,容貌俏麗,耳邊有一綹銀色長發垂落。
鄭清記得她叫凱瑟琳,是基尼小屋的元老級人物。
“科爾瑪學姐在嗎?”男巫沒有寒暄,急忙忙問著,就想進門。
凱瑟琳微笑著,沒有讓路,也沒有回答。
蔣玉在鄭清身後,扯了扯他的袍子。男生一臉納悶的回過頭,恰好看到女巫衝他使了個眼色。
鄭清眨眨眼,一臉困惑的站在了女巫身後。
蔣玉摘下披風,遞給男生,然後整理衣著後,挺直身子,抬手向基尼小屋的方向行了個古禮,細聲說道:
“大賢者的名望即便在九有學院,也非常出眾。以前交往的時候就令我們受益匪淺。這次唐突拜訪,是涉及一位九有學院在校生的學業難題,希望能夠得到大賢者的指點。”
鄭清努力板著臉,控製自己不笑出聲——因為他感覺這種文縐縐、一板一眼的說辭有些滑稽。
但隨著凱瑟琳同樣鄭重的回禮,然後表示會向大賢者‘傳達’兩人拜訪信息後,鄭清忽然有些笑不出了。
他想到了上周五晚上,隨著先生來的基尼小屋,看到的那個漸漸‘變大’的身影;想到了‘秩序’所容納的某些內涵。
當一盤散沙的北區戲法師重新拾起落在塵埃裡的尊嚴時,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造秩序的權杖,讓混亂與無序退出這片陰影下的世界。
或許在鄭清眼裡,剛剛蔣玉的言辭有些滑稽。但在更多人眼中,女巫的舉止是優雅且成熟的。
大人,就應該背負著這一層層沉重的枷鎖,活在規矩的世界裡。
鄭清隱隱感覺到靈魂深處的某顆種子,微微跳動了一下。
這是秩序,但不是鄭清想要的秩序。與這種充滿繁文縟節、客套話語、虛情假意的大人世界相比,鄭清更希望自己能夠一直天真下去,天真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