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還沒開始,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蕭笑立刻接口,同時扶了扶他臉上的黑框眼鏡:“我一直對通靈占卜很感興趣……但因為這種魔法涉及許多不確定性與神秘汙染,在外麵很難找到熟悉相關儀軌的占卜師。”
鄭清猶豫了一秒鐘,最終答應了下來。
橫豎就幾十分鐘,已經在圩市浪費這麼久,早一點或者遲一點出去影響並不大。而且他也還沒想好出去後找誰——是先去找林果,告訴小男巫黑山羊的事情有了一線希望;還是去書店找黃花狸,問問它那些壽龜呆的泥塘有沒有忌諱;或者去找姚教授,請學校出手調查臨鐘湖東畔是不是藏著一頭妖魔。
總之,任何一種方法都有利弊。
蕭笑率先掀開那頂魚皮帳篷的簾子走了進去。然後是蔣玉抱著波塞冬,然後是科爾瑪。鄭清是最後一個進去的。
一進帳篷,他就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帳子裡充滿了一股濃鬱的煙氣,仿佛有人在燒濕漉漉的鬆木,又像是數百個大漢一起抽著旱煙。青白色的煙氣充斥著帳篷的每一個角落,幾米之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劇烈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持續了數十秒,咳嗽聲漸漸停歇,帳子裡的煙氣也消散了不少,鄭清終於能夠看清同伴們的身影以及帳子裡的裝飾了——男巫很懷疑消散的煙氣是被他們吸進肚子裡了。這讓他心情變得有些差勁。
“歡迎……嘶……歡迎。”
一個刺耳而沙啞的聲音在帳篷儘頭響起,那裡擺放了一張長長的石頭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頭身子佝僂的老魚人。
老魚人已經非常老了,巨大的眼珠幾乎占據了它臉上四分之一的麵積,白色的眼翳、青灰色的眼珠,共同構成了一股行將就木的氣息。它背上的魚鰭乾枯而稀少,手上的鱗甲也脫落了許多,說話時,嘴角的魚須微微顫抖,似乎聲音稍微大一點,那幾根脆弱的魚須就會脫離它的下頜。
即便在第一大學,鄭清也沒見過這麼老的魚人。
加西亞教授與它相比,簡直就是一頭健壯的魚人小夥子!
這是一頭流浪魚人,鄭清第一反應就確認了這一事實。不僅僅因為這頭老魚人形象陌生,身上充滿了島外的氣息,而且因為它的穿著打扮與臨鐘湖裡的魚人格格不入。
比如嬰孩兒頭骨串成的念珠,頭上戴著的人皮帽子,用獨角獸的毛與青鸞鳥的尾羽編織的鬥篷——諸如此類含有大量違禁物的魔法品,布吉島上的魚人早已被改造的忘記它們的使用方法了。
隻有外來的流浪魚人,會保留這些古代魚人的傳統。
或許這也說明為何這頭魚人會使用古老的通靈占卜術。
與鄭清關注那位魚人老祭司不同,蕭笑則著迷的打量著帳篷裡的每一點裝飾。他的目光從四周牆壁上掛著的巨大鹿角、乾枯的熊皮、帶著象牙的大象頭骨、牛尾絞成的鞭子等一件件飾品上滑過,手中的羽毛筆在黑色筆記本上瘋狂記錄著一切。
一陣清脆而空靈的歌聲驟然響起。
鄭清驀然回頭,才注意到帳子裡除了老魚人之外,還坐了一排穿著獸皮袍子的小魚人。它們是老祭司的唱詩班。
與成年魚人猙獰的相貌、渾濁的氣息不同。
幼年的小魚人身上的氣息非常乾淨,相貌也有些可愛。大大的眼睛、半透明的鱗片、乾淨而柔軟的魚鰭、還有那清脆動聽的聲音。
讓人不由想起一句話。
‘一個是水做的骨肉,一個是泥涅的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