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了照。
還好,還好,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現在他還是自己臉,沒有盯著一張貓臉四處亂跑。年輕公費生輕輕籲了一口氣,回頭望去。
就像胖子剛剛所說。
他的身後,遠遠的,綴著一片片輕薄的霧氣,仿佛一條白色長袍拖著的尾巴。與剛剛降臨這片世界相比,那片霧氣並不濃鬱,但也把原本乾淨清爽的沙灘,塗抹的多了幾分模糊與混沌的感覺。
“走了,走了。”胖子啃完那隻烤鵪鶉的最後一塊胸脯肉,丟下骨頭,費力的站起身,戀戀不舍的看了看四周:“……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之夢。走了,走了。”
說罷,他把油乎乎的手在鄭清袍子上隨便擦了擦,大呼小叫著衝毛豆衝去。
狗子喵喵叫著,撒腿就跑。
鄭清看著袍子上那片油漬,齜了齜牙,剛想罵兩句粗話,便見一片霧氣附著在他的袍子上,將那片油漬消掉。
這裡是夢境,也是幻境。
鄭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跟上了遠處毛豆與胖子的腳步。
……
……
水波蕩漾。
扭曲了夢境原本就虛幻的麵孔,也將那些白霧扯的粉碎。
吳先生的視線從銅盆裡那汪清水上挪開,看向三有書屋的門口。
“那個混小子跑去幻夢境了?”
一股黃色的旋風撞破書屋的門簾,刮到書店主人的躺椅前,戛然而止:“……簡直是胡來!無法無天!他怎麼敢這麼莽撞!一群一年級的小巫師就敢去幻夢境?!學校現在怎麼教人的!”
黃花狸吹胡子瞪眼,壓低聲音咆哮著,尾巴尖在他身後的半空中胡亂甩動。
它的聲音震得銅盆嗡嗡作響,銅盆裡那汪清水也跟著顫抖不已,讓清水中倒影的畫麵變得稀碎。
吳先生摘下眼鏡,將手中拿著的書放到膝蓋上,揉了揉眼眶,視線落在黃花狸的尾巴尖上。他感覺這隻貓的尾巴像極了某隻灰皮狗的尾巴。
或許這隻貓與那隻狗互相投錯胎了?老人在心底暗忖著,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再一次懷疑世界之外是否有某種存在,會乾涉這座世界的運行。
“學校自然有學校的規則。”吳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至於那孩子為什麼會去幻夢境,我大概能猜到原因……而且我之前帶他去逛過一次,他覺得那裡沒什麼太大的危險吧。”
“你帶他去那裡乾嘛?”
“見一見這個世界的虛假與真實。”
“你沒告訴他鏡中世界多麼危險嗎?星空深處那些老東西無法降臨這座世界,但祂們可以把觸角伸進幻夢境裡……這些他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先生看著花貓,誠懇的攤了攤手:
“但如果一直在溫室裡養著,再粗野的草也會被養嬌貴……就像當你麵朝陽光的時候,總會昏昏欲睡。隻有被冷風吹一吹,意識才能變得清醒一些。這不是什麼大道理,是一點小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