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愚老人的祝福很強大。
這與他的講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他那番‘不要驕傲,要自省’的講話結束時,現場的氣氛頗為沉悶,即便剛剛收到誇獎的鄭清等人,也有些提不起勁頭。
所幸隨後數道由傳奇巫師施展的祝福魔法落在了這些年輕巫師身上,驅散他們周身疲倦、淨化他們體內沉屙、還有他們稍稍低落的心情也被重新鼓舞了起來。
“他如果不說話,來了隻丟幾道魔法,效果會更好一點。”
眼瞅著若愚老人重新化作一道光束消失在雲間,辛胖子這才鼓起勇氣,湊到鄭清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鄭清歪著頭瞥了他一眼,單手堵住耳朵。
“沒聽見,不知道,你說啥?”年輕公費生的否定三連,令胖巫師臉色頓時白了幾分,悄咪咪縮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山丘上的喇叭花們重新仰起脖子,花瓣間傳來凡爾納老人洪亮的聲音:“第2008級新生試煉大會到此結束,各學院學生,按班級順序有序退場……”
鄭清瞅著那些賣力吆喝的喇叭花,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浪費那麼多喇叭花呢?”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一直低頭記筆記的蕭笑,好奇道:“不提若愚副校長,就算凡爾納老人也能輕易讓這幾百人聽清他說話吧……”
說著,他還用胳膊劃了個大圈,將小廣場上攢動的人頭都囊括在內。
蕭笑還未來得及開口,辛胖子就再次擠了過來。
“還能為什麼?”
胖巫師用他慣有的尖刻腔調評價道:“當然是喇叭花更漂亮了!要知道,這類廣播用喇叭花專利技術屬於學校,每次使用都能給學校實驗室提供一小筆專利費,積少成多,不用白不用,你大著嗓門浪費自己的魔力,可給學校創造不了收入……這裡麵還涉及學校經費預決算,裡麵的道道可多了去了!”
“也沒那麼複雜。”蕭笑終於抬頭,掃了一眼被社會大染缸浸的烏黑的胖子,扶了扶眼鏡:“歸根結底,隻是為了增強結束時的儀式感。類似我們開學典禮、獵會祝禱、羅天大醮,社會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儀式連接在一起。”
老實說,鄭清覺得蕭大博士的‘沒那麼複雜’理解起來遠遠比辛胖子那番‘收入創造理論’更加複雜。
還沒等他思考的更通透一些,胖巫師大咧咧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比起喇叭花,我倒是覺得凡爾納老頭兒的結束語更值得報道。”他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若有所思:“他說‘2008級新生試煉大會’,這明顯是個錯誤用詞……”
“我們確實是2008級新生啊。”
鄭清並沒有覺察出凡爾納老人的用詞有什麼問題:“而且這也是試煉大會……你們做報道的都是這麼吹毛求疵嗎?”
“不不不,你沒有關注到問題的核心。”
辛胖子晃著他粗短的食指,一本正經回答道:“使用‘2008級新生試煉’與我們實際的‘2009年開學試煉’表述有微妙的差異……這意味著校工委內部的老人們更傾向於原來的試煉方案……政策的實際執行者與學校政策理念有衝突,這是個大問題……做新聞的,總要有這點敏感性。”
年輕公費生一臉震驚的看著身旁的胖子,總覺得他那白胖胖的皮膚下裹了一個陌生靈魂,以至於他有種撕開他皮膚一探究竟的衝動。
群鴉的聒噪再次打斷了年輕巫師們的瞎聊,十數位灰袍巫師齊齊舉起手中法書,指向半空中盤旋的鴉群:
“天命玄鳥,降而於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