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宥罪獵隊四位男巫已經前後腳下了水。
鄭清是最後一個下水的。
預想中的寒氣並未透體而來,連體龍皮護服阻擋了深秋的寒氣,讓年輕公費生白白浪費了緊咬的牙關。看樣子,威爾士綠龍的頭層背皮不僅結實堅韌,而且對冷熱的防護也有優良表現。
當然,腳下的泥濘是龍皮也無法消除的麻煩。
“幸虧沒讓那丫頭下水。”
鄭清跟著隊伍艱難跋涉在水塘中,感受著四周越來越重的阻力,深感慶幸。岸邊水淺,愈往葦塘深處行去,水愈深,已然漸漸沒過年輕巫師們腰線。倘若李萌同學真的跟著下了水,此刻怕是快要淹到她脖子了。
“你說啥?”張季信走在隊伍最前麵,因為背風,他沒有聽清鄭清嘟囔的具體內容。
“我說,你們要不要避水符?”鄭清從灰布袋裡摸出一遝符紙,點出幾張避水符,詢問道。
話音未落,眼前便伸來三隻攤開的手,大小不一,動作一致。
“我可真太高估你們了。”年輕公費生嘀咕著,眼中卻帶了幾分笑意,將那些符紙一一分了過去,然後才給自己身上貼了一張。
水中阻力頓時消弭,就連水底淤泥也不再成困擾。
他感覺自己沒於水中的下半身仿佛變成了水的一部分,而露於水外的上半身又與平時一般無二,整個人被分成截然不同卻又並行不悖的兩部分,感覺極為奇妙。
避水符原本可以讓巫師如遊魚般在水中呼吸,此刻被鄭清用來降低水中活動的難度,稱得上是殺雞用牛刀,也就鄭清這樣每日畫符成習慣,攢下一大堆各色符籙的土豪,才經得起這樣的浪費。
重重疊疊的青色葦帳很快便淹沒了班上其他同學們的身影,四周除了天與水與幾位同伴外,便隻有葦葉碰撞時輕微的沙沙聲,顯出一種突兀的孤寂。
偶有其他同學的聲音,在一片沙沙中若隱若現,成為他們與世界之間唯一的勾連。
鄭清感覺必須說點兒什麼,才能擺脫這份孤寂帶來的壓力。
還沒等他開口,便聽辛胖子在一旁大咧咧問了起來:“博士,你說白露這麼重要,每年就采集這麼一次,夠用嗎?就像今天,這片葦塘裡就我們一個班的人在忙,所有人加起來也弄不了多少……假如某個冬天,我突然需要白露配藥,手邊恰好又沒有保存的露水,那我該去哪裡找呢?”
“季冬行秋令,可令白露早降。”毫無疑問,也隻有蕭笑能回答出這種偏門的問題。
“還真有辦法?!”鄭清也驚了一下。
“但凡多讀幾本書,你們也不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蕭大博士扶了扶眼鏡,鄙夷的看向其他幾位一臉驚愕的同伴,簡單解釋道:“禮曰‘季冬行秋令,則白露早降,介蟲為妖,四鄙入保’,什麼意思呢?就是十二月的時候施行秋天的咒語,會讓白露早降、蟲豸為災,禍亂四起。一個字曰‘逆’,兩個字曰‘反常’,三個字……沒想好……總之,想要違背自然時令與規則,用魔法達成某種目標,必然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