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布吉島上相比,這個季節的阿塔卡馬山間高原顯得格外乾燥與炎熱。
同樣的時間,布吉島上大概還飄落著雪花,橘紅色的太陽掛在青灰色的天空,給整個世界鍍了一層寡澹的色彩,即便你一整天都盯著太陽看,也不會有什麼關係。
而在阿塔卡馬高原,這個季節如果你盯著太陽看一會兒,眼睛就會被那刺眼而毒辣的光芒灼瞎掉。
鄭清不喜歡這種不受控製的極端天氣。
他更喜歡學校裡那種溫和而有禮貌的氣候,喜歡那座如果天氣過於炎熱,可以給天上多抹了兩層雲,擋住了太陽半張臉的世界。
啪!
沉重的鞋子將一隻匆匆爬過的秘魯赤蠍踩成肉泥,鄭清低著頭,用腳尖踢起幾團泥土,給這隻小蟲子堆砌了一座渺小而荒涼的墳。
不管它是不是黑巫師的眼睛,既然已經死了,就該以死亡的禮儀對待。在這塊如火星般荒涼的土地上,生命與死亡有著相似的高貴意義。
年輕巫師扯了扯頭上的帽兜,抬起頭,掃了一眼頭頂那顆熾熱的火球。
好消息是,在這種烈度的陽光下,黑魔法的威力會受到極大的壓製——倘若這裡真的有黑巫師的話。
壞消息是,鄭清心底有些不好的預感。
距離上次從布吉島出發已經又過去五天,明天就是農曆小年,小年之後再過七天就是除夕,除夕之後大年初一又是情人節,時間仿佛一輛拉著鳴笛呼嘯而來的重載列車,正迎麵衝向年輕的公費生,隻是想一想,鄭清仿佛就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近乎實質化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令人窒息。
而眼下,宥罪獵隊的追捕行動仍舊沒有什麼進展。
從阿拉斯加到西伯利亞,從維多利亞湖到大分水嶺,再到秘魯邊境的阿卡塔瑪山間高原,宥罪獵隊如同一隻無頭蒼蠅般,在世界各地到處亂躥,嗅到了無數腐臭的氣息,撲過去卻發現沒有自己想找的那坨屎。
想到那個字眼兒,鄭清厭惡的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這團寶貴的液體在半空中幾乎就蒸發掉一小半,剩下的,落在細碎的砂礫間後,又順著乾燥的縫隙飛快滲了下去,隻是一眨眼功夫,那口唾沫就像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座世界上一樣,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嘩啦。
略顯紛亂的腳步傳來,負責探查任務的蕭笑與迪倫一前一後,出現在鄭清視線中,步伐中帶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息。
鄭清心底微微一沉,果然,那個糟糕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沒有?”他言簡意賅的問道。
蕭笑微微搖晃的腦袋似乎是雙重否定的意思,這帶給年輕公費生一絲希望,但這絲希望還沒升起便又被現實的重力拉回地麵。
“有黑魔法的痕跡,但跟‘烏鴉’無關,”矮個子男巫語速飛快的答道:“我們檢查了那幾具被吸乾血液的屍體,紳士確認沒有發現血族氣息,所以大概率附近有隻剛剛墮落不久的巫師……胖子跟劍客呢?他倆不是跟你一起留守嗎?”
他狐疑的左右張望著,手已經捏住了他那卷青色的竹簡法書。
鄭清拍了拍自己掛在腰間的符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