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夏日的暴雨。
凶猛、激烈、而又短促。
在人們措手不及之時降臨,然後倏忽間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一大學守護法陣這場針對‘異物’的清洗過程也並不漫長,隻用了很短時間,密集如雨的雷霆便將整片戰場化作一片焦土,處於攻擊核心的那顆大腦袋,更是在‘雷雨’降落的第一時間便被劈成絲絲縷縷的煙氣,重新縮回金字塔建築內,然後隨著失控的建築物,一同栽倒在焦黑的地麵上。
但與夏日暴雨的發展趨勢又相反。
夏日暴雨的前夕是寧靜的、沉悶的,極低的氣壓幾乎讓人喘不過氣,暴雨之後,整個世界都煥然一新,充滿了勃勃生機;而在學校守護法陣的‘雷雨’落下之前,這片處於沉默森林深處的戰場雖不能說朝氣蓬勃,卻也充滿了嘈雜的生機,但在‘雷雨’之後,它卻化作一片死地,氣息凝滯,萬籟俱寂,仿佛夏日暴雨的前夕。
非法實驗室的金字塔建築歪歪斜斜栽倒在地上,外表黢黑,殘垣斷壁,傷痕累累,讓人懷疑裡麵是不是還有活物。
第一大學與三叉劍的四支獵隊,因為距離它最近,受到的波及也最嚴重,即便他們在‘雷雨’降臨之前便展開了二階戰陣,也無濟於事,戰陣凝化的幾尊真身被劈的粉碎,也虧得他們身上佩戴了學校與三叉劍的徽章,對守護法陣的攻擊有一定消解效果,才能在‘雷雨’之後勉強保留一點兒活動能力。
至於在戰場邊緣的另外兩支獵隊,也未能幸免,二階戰陣被擊碎,獵手們紛紛受到重創。所有七支獵隊裡,或許隻有宥罪獵隊,因為使用了姚教授獎勵的符咒,扛過了大部分雷暴,勉強維持了二階戰陣的運轉。
即便如此,博父氏巨人靛藍色的皮膚也在灰白的陽光下忽明忽暗,似乎下一秒它的真身就會因為魔力失控而悄無聲息的崩潰。
……
……
雷雲之上。
一團厚重的雲朵並未隨著雷暴的離去而消散,仍舊頑固的掛在天空。
倘若正常時節,它的存在定然已經引起獵手們的警覺了,但眼下,戰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座似乎已經失去生機的金字塔建築上,倒讓這朵雲的處境愈發安全了。
雲層中,一隻巨大的灰白色烏鴉張開翅膀,穩穩的懸停在空中。三號烏鴉伸長脖子,腦袋從它背上探出,努力向下張望著。
他的身前,烏鴉們的導師,蒙特利亞教授正在輕聲為他解釋第一大學守護法陣的基本運轉規則:“……雷咒至剛至陽,是絕大部分黑魔法的克星。第一大學守護法陣被動反擊時,第一道咒語便是雷咒,並不是沒有緣由的。因為在建立這座法陣的巫師們看來,隻有妖魔與黑巫師,才會有攻擊第一大學的瘋狂念頭,所以為他們準備雷咒再恰當不過了……”
“您剛剛說‘守護法陣被動反擊的第一道咒語’,意思是還有第二道、第三道,或者更多道嗎?”三號烏鴉忍不住打斷教授的分析。
“是的。但如果第一道咒語便消弭了威脅,就像現在,飛起來的實驗室已經重新落回地麵,守護法陣感受不到威脅,自然不會浪費更多的魔力了……它很精確,也很刻板。”
“那沃特雷那個老家夥呢?怎麼沒動靜了?他死了嗎?”
“他不會死的。”
蒙特利亞教授依舊閉著眼,聲音卻帶了一絲無奈:“難道你忘了,我們為他移植的是雷霆泰坦的血脈。即便學校也想不到,今天驚擾守護法陣後被落雷淹沒的,會是一頭擁有雷霆泰坦血脈的怪物……這種程度的落雷,不僅劈不死它,反而會極大增強它的實力。就好像把一頭火龍丟進岩漿裡,把一頭巨鯨丟進大海中。”
“您的意思,他之前可能是故意引誘守護法陣攻擊嗎?”
相較於老人,年輕人總是缺乏耐心,就像此刻,三號烏鴉盯著那座半毀損的金字塔建築,眉頭擰成一團:“我早就說過,這件事不該找黑巫師的……尤其像老沃特雷這樣,死心塌地的邪神信徒,沒有一點兒巫師的契約精神,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我們雇傭他是進行魔法實驗,而不是讓他發瘋的!您看看他乾了什麼?隨意打破我們的計劃,肆無忌憚的向學校發出挑釁,隻為了滿足自己對力量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