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
三有書屋。
從街上向書屋櫥窗裡看去,店內漆黑一片,似乎店主早已打烊,即便有某些莽撞的巫師溜門撬鎖偷偷進去,也隻能看到積滿灰塵的桌椅,感受到徘徊在書架間的陰冷氣息。
但在黃花狸眼中,景象卻截然不同。
橘色的燈光注滿整間屋子,與店裡那座紅泥小爐裡的火光一起,驅散著臘月的寒意。店裡的桌椅板凳雖稱不上閃閃發亮,卻也乾淨整潔。店主倚坐在躺椅上,胸前扣著一本打開的《斯泰爾斯莊園奇案》,半眯著眼,昏昏欲睡。花貓則戴了店主的那副黑框眼鏡,扁平的麵孔緊緊貼著櫥窗玻璃,向外望去。
嗚嗚…
小火爐上的銅壺發出微弱的鳴叫,表示它肚子裡的茶水已經煮好了,正殷勤的期盼著店主賞光小酌兩口。
“這事兒你真的不管嗎?”
黃花狸忽然回過頭,看向躺椅上的書店主人,滿臉不悅嚷嚷起來:“鄭小子的慘叫聲整個布吉島都聽的清清楚楚!你還沒死呢!阿貓阿狗就敢衝你臉上撒尿……”
它的嚷嚷聲似乎驚醒了小憩的店主。
先生睜開眼,習慣的摸了摸鼻子,才意識到自己的眼鏡被貓順走了。
“哪有那麼誇張。”
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拎起身旁的銅壺,給杯子續了茶水,端起,潤了潤喉嚨,補充道:“……除了你,也沒人衝我臉上撒過尿啊。”
“這是比喻!一種修辭手法!”黃花狸氣急敗壞的扯了扯耳朵,原本勉強掛在它臉上的眼鏡立刻歪斜到了一邊。
“那孩子叫的也沒那麼大聲。”先生側著耳,認真聽了一下,微微頷首:“我保證,島上絕大部分人都聽不到他喳喳叫的……至少,如果不是在這間書店裡,你也聽不到他的聲音,聆聽萬物是傳奇巫師才具有的能力……充其量,他就是稍稍受到一點驚嚇。年輕人嘛,總要多鍛煉鍛煉心臟,以後才能穩重一些。”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花貓扶了扶胖臉上的眼鏡。
“你也知道,我距離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遠了。”先生放下手中茶杯,輕輕歎了一口氣:“……終有一天,我會真的離開,而他也需要自己麵對這一切。現在跟他打交道的這些孩子,雖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但也絕不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壞孩子’,總體而言,我覺得力度恰到好處。”
話雖如此,但猶豫片刻後,先生還是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實在看不過眼,可以去學校把若愚撓一頓。”
“我打不過祂!”黃花狸一臉惱火,不知是惱火先生的建議,還是在惱火自己撓不過那個老頭兒。
“哦,那你把我杯子裡的水潑出去吧。”先生給出了第二個建議,當然,他沒有忘記撇清乾係:“是你潑的,跟我沒關係。”
花貓抖了抖耳朵,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
……
第一大學。
副校長辦公室。
蒙特利亞教授鞠躬起身後,正準備離開。
一股澄澈到發光的茶水突兀出現,從天而降,劈頭蓋臉澆在了第一大學副校長的身上,看的客人眼角直跳,硬生生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這道茶水仿佛從銀河落下,帶著如星光般的色彩,散發著馥鬱的茶香,將原本漆黑的辦公室照的一片通明。借著眼角餘光,蒙特利亞教授注意到自己四周不知何時悄悄簇擁了許多似乎打算偷襲自己的石雕,它們也沒有想到屋子突然會亮,一個個舉在半空中的利爪欲收未收,猙獰而驚愕的表情一時間顯得滑稽極了。
但這不是重點。